方覺垂下的手指尖來回摩擦著,就聽Y開口道:“哨兵擁有精神過載期,而能控制治療的卻只有向導。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麽?兄弟,精神過載期不好受吧?”
方覺:“所以?”
“既然向導是良藥,那麽,我們就要把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裡才行。”
*
方覺走後,江別秋也沒閑著,徑直往剛才那個金發向導身邊走去。後者以為江別秋是來挑釁的,瞪著眼看他:“你幹嘛?”
“隨便聊聊。”方覺不在,江別秋又恢復那副懶散的樣子,“你們最近有什麽好玩的活動嗎?”
“???”金發向導莫名其妙,“你自己不會去打聽嗎?”
“我這不是在打聽著嘛。”江別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我倆想趁著結合前出來玩一玩,以後估計就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金發向導嘁了一聲:“有是有,不過你們估計進不去。”
“哦?”江別秋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麽?我們多得是錢。”
“那地方能進去的都是大人物,錢也不一定管用。別說你們外來人,就算是我們,也不一定能進得去。”
話說一半,這人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壓低聲音道:“你還是想想自己吧,剛才你哨兵出去的時候有個……”
身邊有人戳了一肘子過來,示意他閉嘴。金發向導頓了頓,才說:“反正……你自己小心點。”
說完就像火燒屁股似的,急匆匆走了。
破曉出世,昭示著最近地下世界將會有大動作,但多數人對其三緘其口。剛才他從入口一路深入時,也隱約聽到過幾個人說想約去哪裡,但離得遠,信息沒聽全。
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像在思索,又像在神遊。片刻後,江別秋一口氣喝掉了櫃台上的酒,往方覺離開的反方向離去。
地下世界的道路狹窄幽長,江別秋輕車熟路地避開人群,翻身進了一家院子。院子整體不大,籬笆是一堆破銅爛鐵堆砌而成的,他一躍而過時不小心踢到了一塊,頓時稀裡嘩啦倒了一地。
“……”江別秋低下頭,一腳將碎片踹得更遠。
“刺啦”一聲,好不悅耳。
“你有病啊江別秋。”伴隨著一聲咆哮,臨街都震三震,一個身形高大的人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枚亮晶晶的東西。這人一臉的絡腮胡子,雜草似地纏在臉頰側,眼睛卻十分明亮。走出來一見江別秋表情就垮了下去,“我的東西惹你了嗎你踹他作甚?”
被逮了個現行,江別秋摸了摸鼻子,訕訕扯謊:“對不住,沒瞧見。”
絡腮胡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你來子夜區乾嗎?”
江別秋無辜道:“來看看我的老朋友啊。”
“可別說了。”絡腮胡子嫌棄地說,“你在向導學院當你的教授當得好好的,恐怕早就忘了我這窮親戚吧。”
江別秋說:“我給你帶了很多礦石,就放在地下的世界入口。”
絡腮胡子瞬間改口:“歡迎歡迎,來,趕緊進來。”
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俯首,一對視,忍不住雙雙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江別秋眼中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他不笑的時候,目光中有一種說不清的銳利感,只不過平時被他藏在笑容下,藏在一副溫文爾雅的皮囊裡。
二人外表性格天差地別,但作為多年好友,絡腮胡子只需一個細微的眼神都能察覺到對方的意圖。
他姓宋名恆,是個哨兵。十幾年前在戰爭中和江別秋認識,原本在黃昏塔區任職,後來自家向導死在戰場上,心灰意冷下找到了子夜區,就此定居下來。
前些日子,宋恆收到了江別秋的加密通訊,說是要去比格星。現在看來,估計沒去成。
他心中喟歎一聲,拿起礦石邊刻邊說:“我早說了那個黎明塔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父母犯的事關你屁事,還硬是要給你裝個監測手環,美其名曰保護你,其實是怕你步你爸媽的後塵吧。”
江別秋聳聳肩:“它說我心理測評分數太低,去了比格星容易被那裡的汙染弄瘋。”
“我看你現在離瘋也不遠了。”宋恆頭也不抬地說,“向導學院開學典禮的轉播我看了,嘖嘖嘖,那些話是你能說出來的?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決心為人類利益奉獻自己的終生。”
江別秋笑眯眯:“滾遠點。”
宋恆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溫和笑著的青年。
在黎明塔的數據庫裡,最初對江別秋的判定級別是,危險。
因為曾經接種過破曉,現今又是唯一存活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江別秋對外都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後來在黎明塔區治療了很久,才逐漸變得平和下來。
只不過還是無法和普通向導一樣使用精神力。
相比於最初,砸壞路易斯酒吧的窗戶,已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正想著,江別秋忽而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暫時不去比格星了,因為我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
宋恆一個眼神都沒分出去,淡淡道:“破曉病毒重現世間?”
“……”江別秋一噎,“你不會早知道了吧?”
宋恆雕刻的手一頓。
鏡頭仿佛被拉長放慢,良久,宋恆撫摸著已逐漸成型的人形石雕,沙啞著開口:“我猜的。”緊接著問:“在子夜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