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毫無感情的電子音,露出幾分不悅,不知道是對誰:“你借我的三十七層,就是來說這些的嗎?”
張雨庭回過神,目光在江別秋身上停留了好一會,才轉過頭去:“我沒興趣摻和這些事,況且,你的數據上都記載著,不需要我一個旁觀者來複述。”
她意有所指,好像知道黎明塔要說什麽。
方覺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張雨庭看向他,態度漸漸緩和:“阿覺。你既然選擇和江別秋結合,那我也不好說什麽。但是……”
語氣微頓,片刻後,張雨庭眼中又露出那份熟悉的悲憫來。
“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
張雨庭走了。
她似乎只是來確認方覺是不是真的度過閾值,見人好端端地在那,就放心離去。
三十七層頓時安靜下來。
平時沒事的時候,只有黎明塔一個待在那裡,它偶爾會透過透明幕牆俯瞰腳下整座人類基地,偶爾也會將目光向上,看向那片不知通往何處的天空。
張雨庭離開投影,前面就換上了黎明塔。
對面的二人已經收整好東西,打算回到塔區。黎明塔任由通訊打開,看著江別秋收拾的身影,許久過後,江別秋才微微轉過頭,皺眉道:“還在監視我?”
黎明塔無奈:“我就看看你。”
“我知道你很想念壓榨我的那些日子。”江別秋順手把槍遞給方覺,笑道,“子夜區的事情解決了,我馬上回來。”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眼在和雪球交談的方覺,小聲道:“還帶回個老婆。”
黎明塔:“……”
雪球耳朵動了動:“……”
方覺:“……”
還是那個熟悉的江別秋,黎明塔又氣又笑。但他一想起張雨庭那像警醒又似告誡般的話,就忍不住想歎氣。
身為人類基地的第一把手,黎明塔總是告訴自己凡事要做到極致。所有的信息流在落入人群前,都會在它的數據中心篩選一遍。就像當初“熵”的存在,如果沒有黎明塔的準許,江別秋是不會在向導學院大肆宣講的。
但張雨庭到底是白露最親近的人之一,在白露沒叛逃,甚至還沒和江行知在一起的時候,她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後來,很多往事就跟著白露的肉身一起死去。
秘密被關進封閉的空間裡,張雨庭作為守門人,誰都不讓進。而且她的身份也決定了,沒有人能從她手裡奪下鑰匙。
連黎明塔都不能。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子夜區出事後,黎明塔就一直覺得有一團壓抑的黑雲盤旋在基地上空,看不見,摸不著,也趕不走。
但它還是隱去情緒,盡量用輕快地語氣說道:“好,歡迎你回來。”
全新投影關閉,江別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
不遠處,雪球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打著方覺的手腕,影像消失後,方覺也沒動,仿佛正兀自沉浸在某種情緒中。
江別秋很熟悉黎明塔。
情緒本不該在它這樣的生命體上出現,但興許是在人類基地裡待得太久,黎明塔沾染上一些人類的壞習慣。比如,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外露的情緒。
黎明塔好像被什麽困擾著。
而眼下,也有一個人在備受困擾,雖然從表面上看,一切正常。
因為江別秋墊著腳走過去的時候,方覺竟然沒發現。
雪球倒是發現了,但他對江別秋並不戒備,所以當江別秋一拳揮過來的時候,雪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方覺毫無準備,第一眼沒看見還以為是哪個角落裡出現的了汙染體,抬手格擋開,反手去掐來人的脖子。
然後視線對上了江別秋的臉。
他的攻勢一斷:“秋秋?”
就這麽數秒的卡頓,就給了江別秋機會,他抬肘頂開方覺的手臂,瞬間反製。
方覺也下意識用格鬥的招式招架了回去。
在狹小的室內,毫無征兆,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地過起了招。
雪球在旁邊看得乾著急,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怎麽回事!剛開始就要吵架分家了嗎!嚶……不能嚶。
雪球急得團團轉,又不敢上去幫忙,只能不近不遠地跟著。結果就眼睜睜看著方覺和江別秋你來我往地打了好半天,一個攻勢不斷,一個不願後退。
最後還是方覺略勝一籌,反手將江別秋抵在牆上,雙腿死死把人壓住,才堪堪休戰。
方覺喘著粗氣,蹙眉看他:“你怎麽了?”
看江別秋的狀態,不像是精神過載的樣子。而且通過連結處方覺也能感知到他的情緒,雖然這人把自己那一方封閉了,也不難看到,江別秋的精神海很平靜。
那是怎麽了?
方覺累,江別秋更累。他被壓在牆上,四肢都牢牢地固定住,力氣散得一乾二淨,唯一能動的只有頭。
這個姿勢讓他們靠得很近,方覺的呼吸噴灑在江別秋的耳邊,帶著某種曖昧的味道。
於是江別秋極其自然地一偏頭,親了上去。
他很喜歡親方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此抱有極大的興趣。方覺的嘴唇看起來軟,親上去的時候卻涼得很,直叫人想把它啃咬得泛起熱度。
這一個吻比任何時候都要潮熱。
打鬥過後,腎上腺素飆升讓兩人都有些激動。這場親密不像親密,倒像是打鬥的後半場,只不過手腳換成了更私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