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跑到門口,一手“啪”的一聲推開了門。
力道太大,門彈在牆壁上,將儲物格裡的東西震得嘩啦啦掉了一地。
這是屋內唯一的動靜——方覺不在。
江別秋心底一沉,眉宇間的戾氣再次緩緩漫了上來。
他長長地籲了口氣,想盡量將胸口的鬱結之氣吐盡,可還是於事無補。握在門把手上的手也狠狠收緊,將手心捏出一道深而紅的印子。
也正是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聲響。
“別秋?”是熟悉的聲音。
江別秋猛得回過頭,就看見方覺正從樓梯上走上來。他一手抱著一大摞紙質書籍,一手扶在欄杆上,正微微抬眼看著江別秋。
“你……”見到江別秋這幅失態的模樣,方覺快速上前,將他的手拽離門把,蹙眉問道:“出事了?你有沒有受傷?手掌打開我……”
話還沒說完,方覺就被江別秋猛得向後撞倒,砰”的一聲,整個人都被壓在樓道的牆上。
精神連結處傳來陣陣戰栗——那是害怕的情緒。
方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仍是下意識伸出手去撫摸江別秋的後頸,試圖安撫。
下一秒,就見江別秋略一抬頭,吻住了他。
這個吻不同於之前任意的吻。它是克制的,卻又十分地不溫柔,唇齒碾過每一寸肌膚,細密不間斷地舔舐著。卻又像不甘心如此淺層次地接觸似的,江別秋微微張嘴,惡狠狠地咬了上去。
方覺痛得眉頭一皺,捏在江別秋後頸的手滑到他的腰間,傾身反客為主。
喘息聲和忍不住泄露出的哼叫聲被方覺吞下肚,唯有鼻息間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在狹小逼仄的昏暗樓道裡,兩人吻得溫柔又殘酷,宛如在一場爭奪地盤的生死之戰。
許久之後,江別秋才微微撤開了些許,但仍依依不舍地貼著方覺的臉。
方覺用嘴角碰了碰,輕聲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你呢?”江別秋低聲道,“你又知道了什麽?”
“我不知道。”方覺說,“我只是隱約猜到了。”
江別秋抱住他不撒手,並沒有順著話說下去,反而另起了個話頭:“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幫你從三十六層搬點東西回來。”方覺仰起頭,任由江別秋靠在自己懷裡,“黎明塔說的。”
江別秋沒有說自己失態的原因,方覺也沒有問。
一切都藏在那一個吻中。
良久,黑暗裡,方覺才再次開口喚他:“秋秋。”
“嗯。”
“我想回一趟黃昏塔。”
江別秋敏感地驀然直起身,一抬頭,正對上方覺那雙終年冷淡的眼。只是此時,興許是那一吻的溫情未盡,他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別樣的溫柔。
沒等江別秋問,方覺便輕聲道:“你和我一起吧。”
“……”
江別秋沉默了一下,那顆懸空的心才終於沉進地底。
第99章
黃昏塔一直處於與世隔絕之中。
無論是最初發現精神過載,還是子夜區出現地下拍賣會,又或者是這次熵的秘密大公開,黃昏塔的人都沒有出現一絲動靜。
這種封閉狀態,讓方覺更為確信,張雨庭早就知道了一切,並為之做好一切打算。
他不知道這個打算是什麽,但他明白,也許這就是張雨庭所說的,屬於他的責任。
走過拱橋,讓懸掛的太陽落於身後,黃昏塔之下,有一個青年正在等著他。
方覺認出,這是許久之前差點代替他成為新任執行長官的那個人。
他似乎在此等候多時,正翹首盼著。所以當方覺剛走進視野裡,青年就發現了他。
再次面對方覺,青年還是有些緊張和瑟縮,不敢直視方覺的眼睛。但他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於是三兩步走上前,遞給了方覺一個方形儀器。
方覺沒接,用眼神傳達警惕和疑惑。
“是張女士讓我交給您的。”青年說,“裡面有您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見方覺接下,青年分神瞥了旁邊的江別秋一眼,呵呵笑道:“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方覺原本是想親自問張雨庭的,但看樣子,張雨庭並不打算見他。
手裡的方形儀器像是一個古老的記錄儀,不管是觸感還是外觀看起來都有些年頭,方覺緩緩摩擦著儀器的棱角,抬頭問:“我母親有什麽話傳達給我的嗎?”
青年原本都走出很遠了,聞言轉過頭來,絲毫不意外地答道:“有。”
“我要是不問,你就不說?”
“是的。”青年點點頭,歎道,“張女士是這麽交代的,您和她不愧是母子,心裡的想法都不用明說。”
感歎完,青年才正色起來。臉色轉變間,他特意模仿著張雨庭的語氣,冷冷的不含一絲感情。
“我知道你想問,你的責任到底是什麽,你需要做什麽——但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從誕生起,就背負起了這份責任。”
“至於我為什麽不告訴你你身上沒有熵值,我相信你已經有了答案。”
“你這次離開,就不用回黃昏塔,也不用見我了。除非熵值徹底消失,否則我不會再打開塔區的大門,我必須要保存好人類基地最後一塊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