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持放下筆,“還有一半。”
江晝吟:“明天再寫吧。”
皓持被重新鎖上鎖鏈,肅月中途來看過一回。
今晚滿月,皓持仰頭接住從洞頂瀉下來的月光,他素來傲慢無度,這是肅月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安靜的神情,透著罕見的清明,恍如山巔細雪。
來不及了,孽障已成,非飛升不得掙脫,肅月緩步離開。
之後三個月,繁雲山經常能聽見“轟隆”“砰砰”的巨響,第一回 蘊寶長老都風風火火衝了過來,拿著本命法器一臉凶悍,似乎要跟誰拚命,然後就見到三丈高的人形木器轟然倒塌,煙霧四散中傅醒幽飛身而上,一把將江晝吟接住。
兩人打著轉緩慢飄落在地,自帶風花雪月,連一個對視都含情脈脈。
蘊寶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陸終然點頭,江晝吟可以放開手乾。
機關術的下部已經默寫完畢,江晝吟沒給皓持解封,同時有蒼津跟肅月盯著,這妖行動自由了些,但同樣插翅難飛。
於是皓持跟蒼津二人一起抱臂仰頭,見江晝吟建立高大木人又跟著失敗,來來回回,毫無疲憊。
“他不累的嗎?”皓持問道。
蒼津:“仙君道心堅穩,實非你我所能想象啊。”
皓持難得沒反駁。
機關術要求精細,稍微一點兒差池就會導致前功盡棄,江晝吟縫縫補補,木人崩裂了再來,難得有值得挑戰的東西,他享受其中。
“師尊!”慕洗風扛著四五米長、約莫雙人抱臂那麽粗的紅木樹乾,從遠方腳下生風般跑來。
江晝吟眼前一亮:“及時雨啊洗風。”
慕洗風“轟”一聲將木頭卸下:“師尊,徒兒還能做什麽?”
“繼續找,越多越好。”
“行!”
冥憂癱坐在樹下,他是個黃泉少主啊,為什麽如今要當個木工?上等紅木可坐鎮宅之用,那種吸納靈氣的找起來更是費勁兒,冥憂跑了四個山頭了,差點兒被隔壁蘊寶長老的親傳弟子當作賊人抓起來,圖什麽?!
“冥憂好棒。”慕洗風大步走來,俯身扛起冥憂找到的大紅木,順勢給他一個親吻,“謝謝。”
冥憂:“……”
來!不累了,再找十根八根的。
寒來暑往,眨眼間百年又過,平瀾帝都帶著蒼津遊歷一圈回來了,江晝吟還在搞。
“仙君。”蒼津勸道:“此道一直不通,我知你心系其中,想解惑造福眾生,可也得休息啊。”
“好著呢。”江晝吟站在高大的木人上,法袍脫了就穿著白色的裡衣,褲子扎在雲紋黑靴中,汗珠順著脖頸往下流,他草草擦了擦,笑道:“尊上可別高抬我,機關術主兵戰殺伐,談不上造福眾生。”
江晝吟只是想在跟天道對抗之前,盡可能地增加優勢。
“皓持,將我剛才做好的手臂抗來。”江晝吟開口。
皓持冷笑,“你在命令誰?”
“你。”傅醒幽身側的覆霄出鞘。
“我的天哪,不行你們殺了我吧!”皓持語氣極其痛苦,“這也太羞辱人了。”
平瀾帝淡淡:“你也不是人啊。”
皓持“……”
他這百年來表現不錯,江晝吟給他解開了兩層禁製,如今可以用點兒金丹期的術法,力大如牛也在其中。
皓持將巨大的手臂杠到江晝吟所指的地方,這百年來晝吟仙君精益求精,都給換上了金銅、玄鐵之類的零件,走起來不再那麽僵硬。
剛上好最後一個零件,就見剛才剛晴空萬裡的天幕被一層陰霾籠罩,緊跟著緊促的鳴鍾聲響起,有人在闖山門!
“仙君!”有弟子飛快跑來,站定後拱手說道:“仙君,一堆妖修聚集在山下。”說著眼角瞥了眼皓持,“叫囂著要我們歸還他們老祖。”
皓持愣了愣,感覺到數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關我事啊!我什麽都不知道!”
平瀾帝眼底滑過嫌棄,這就是所謂的投胎好吧,得虧投了個鳳凰血脈,但凡其它鳥怕是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
江晝吟從木人身上跳下來,笑道:“我自然知道不關你事,慌什麽?”
皓持早就沒了這個能耐。
“放肆!”虛空中響起陸終然慍怒的聲音,“靈丹長老萬書長老……”
“掌門師兄等等!”江晝吟高喊,“讓我試試!”
眾人呆住,試什麽?
很快,轟!轟!
那是巨物重重落地後引起的顫栗,巨大的機關人在被傅醒幽親自注入靈力後,宛如新生,它跟傅醒幽的心魂一體,直奔著山腳下的妖修們。
兩側的瑤雲派弟子瞠目結舌,清一色的注目禮,他們知曉晝吟仙君在搞機關術,有好奇的還去藏書閣一探究竟,誰知看個簡章就擺擺手打道回府,超出認知,恕難辦到。
可看仙君這樣子……是成功了?!
妖修們仰起頭,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麽這麽大?
機關人站定,然後高高舉起雙拳。
一個妖修反應過來:“快跑!!”
砰——
原本氣勢滔天的妖修們在巨大的衝擊波下四散飛濺,像是任人撥拉的黃豆子。
機關人受cao控其的靈力影響,傅醒幽乃大乘期,威力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