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走了。”皓持感覺到神識在被拖入無止盡的黑暗,他想了想,無甚遺憾,最後叮囑了江晝吟一句,“你尋得我一世,我以後都不會怕了,你莫再尋了,免得天道降罰。”
“少在這裡逞英雄,下次見到我別哭。”江晝吟淡淡。
“我才不會哭!!!”皓持喊完,僅剩的靈體也寸寸碎開。
清風悠揚,山巔上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飛魚精。
江晝吟跟蒼津呆坐良久。
這麽多年過去了,皓持就稍微醒來了一會兒。
“他曾經害得平瀾帝早亡,又下陣欲要獻祭你,但怎麽瞧著你最難過?”江晝吟打趣。
沉重的氛圍散開些,蒼津歎了口氣,“上古時期的舊友就沒留下幾個,皓持只是心魔入髓,但秉性不壞,其實萬象湮滅還沒出現前,我跟他關系很好的。”
“走了。”江晝吟起身,“回去了,等他下一世吧。”
兩個人剛行至屋前,就見燭青拿了串糖葫蘆過來,臉上全是喜色,小孩四下掃了一圈,“仙君,尊上,看到小澈了嗎?”
江晝吟突然哽住,這怎麽說?燭青雖為遠古妖獸,但妖性是後來才褪掉的,若論人性,他的確還小。
還小,就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
江晝吟還在想措辭,這邊蒼津實話實說,“壽命到了,剛才在山巔上化作飛灰,但好在有我們保護,過程並不痛苦,等待下一次輪回,你們就能……”
“啪嗒!”糖葫蘆掉在地上。
蒼津看著燭青通紅的眼眶,後知後覺自己太直接了,“燭青啊,你……”
燭青不給他機會,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蒼津:“……”
燭青控制不住,一頭扎進江晝吟懷中,晝吟仙君一邊拍背安撫他一邊數落蒼津:“你著什麽急?”
一抹玄色落地,傅醒幽看燭青這樣心裡不大痛快,剛想著給他盤個什麽花樣,就聽見燭青嚎啕大哭。
幾萬年了,自己當初沉睡他有這麽哭過嗎?
那沒有。
“怎麽回事?”傅醒幽沉聲。
燭青抱著一個哭不夠,又轉身投入傅醒幽的懷抱。
“你堂堂七尺男兒……”
“啊!!!”燭青好難過,“帝君!小澈沒了!嗚嗚嗚……”
傅醒幽:“……”
小澈的事情大家雖然惋惜,但也知曉天命不可違。
燭青按照人界習俗,焚香超度,繁雲山上的誦經聲持續了七七四十九日。
江晝吟開玩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羽化了。”
話音未落就被傅醒幽不輕不重拍了下後心。
之後百年,江晝吟一直在研究羅盤,這東西荀譚走後就會消失,但皓持的劫難還長著呢,為了一勞永逸,江晝吟試圖將其複刻,以法器的方式重現人間。
這日秋風涼爽,修真界的四季總是格外漫長,江晝吟研究羅盤中的一個小東西研究了一整晚,此刻伸展腰肢,聽到了外面的喧鬧。
說起這個就要恭喜程瀾跟時堯。
凌天盟跟瑤雲派互換弟子學習,彼此貢獻了一部分秘術道法,而凌天盟帶頭過來的,就是時堯。
一行十五人,時堯站在最前面面若霜雪,氣質矜貴疏離,身後的一個小師妹頻繁向他投來愛慕的眼神。
時堯恍若未覺,立在原地好似出鞘的劍。
直到程瀾出現。
平瀾帝本來計劃著過幾日回魔界,但時堯要來的消息傳開,小徒弟明顯魂不守舍。
平瀾帝臉上不耐煩,卻答應程瀾多留幾日。
他更加俊美了,時堯心想。
他怎麽這麽好看,程瀾快步上前。
時堯肩上有一個小包裹,裝的是凡塵的東西,他路過時買的,不想放在納戒中,一路上也很寶貝不要別人碰。
他素來說一不二,下了死命令其他弟子就不敢好奇,然而此刻卻見陌生的俊朗青年上前,很自然地從師兄手中接過包裹。
凌天盟弟子:“!!!”
“一路勞累,辛苦了。”程瀾開口。
時堯笑著搖搖頭:“還好。”
“師兄?”那小師妹姿容俏麗,打斷了二人的對視,見時堯看來立刻吐了吐舌頭,“這是你朋友嗎?誰啊?”
“嗯。”時堯應了一聲,卻不欲多言,見小師妹還在打量程瀾,他有些不悅地側身擋住。
程瀾:“……”你但凡看清她眼中的敵意,就會明白她對我沒意思。
“來了?”慕洗風親自接待,身側跟著韓遠山。
瑤雲派這些年財大氣粗,建得越發精美華麗,幾個凌天盟弟子開了眼,追著韓遠山問東問西。
程瀾跟時堯走在最後面。
“你買了花燈?”程瀾小聲問。
時堯驚訝。“你怎麽知道?”
“我摸到了。”程瀾掂量了一下包裹,笑了笑。
時堯頓時心跳加速,覺得這人真犯規,每次見面都這樣。
“年輕就是好啊。”江晝吟感歎。
“你羅盤煉出來了?”平瀾帝問。
“沒,那個很複雜,我只能盡量還原。”
平瀾帝倒是不懷疑江晝吟的本事。
跟著,平瀾帝皺了皺眉。
那小師妹忽然朝時堯他們走去,自以為俏皮地“呀!”了一聲,其實誰也沒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