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右手張開,懸浮出一座八寶塔。
“你曾是我師父,九年照拂,這個權當我的報答。”少年一字一句。
長老面容松動,然後狠狠閉了閉眼,之後臉上只剩一片決然。
江晝吟卻看著少年點了點頭。
妖魔混血比較奇特,此類血脈會生出來兩個極端,要麽不善兩族所長,廢物一個;要麽天生聰穎,一學就會,看起來少年屬於後者。
如此被人嫉恨設計暴露身份也就不足為奇了。
江晝吟故事看多了,都能腦補完整。
長老一把奪走八寶塔,拂塵一揮,動作間帶出凜冽殺意。
為證清白,他只能殺了這個少年,否則堂堂起峰派長老收魔物為徒,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
事已至此,那求煌教便開始冷眼看熱鬧。
拂塵雖軟,卻攜著破空之聲朝著少年天靈蓋上砸去,不難想象一旦落下就是腦漿迸裂,魂飛天外,可錚然嗡鳴間,拂塵被彈開了。
眾人一驚,長老倒退數步,冷著臉四下一掃:“誰?!”
江晝吟避無可避,非常懶散地從草叢中站起身,抖了抖肩膀上的碎屑,上前幾步拱手說道:“諸位,我瞧這少年並未行任何惡事,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吧?”
長老面色鐵青,“你是何人?我族中之事與你何乾?!”
江晝吟揣著手跟他講道理:“你已跟這少年斷絕師徒關系,聽你的意思,也否認他是你門派中人,畢竟人魔不兩立嘛,既如此,將他讓予我可好?”
那長老露出幾分匪夷所思:“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白衣仙君仍是噙著笑,身上一層玉色,又帶著幾分大病初愈的蒼白,他明明瞧著一碰就碎,卻無端讓人心生恐懼。
少年看向江晝吟,絕望的內心浮現幾分希冀,會是他嗎?曾經自己以為起峰派就是歸宿,他問過師父,師父說只要是世上的生靈,皆有生存下去的權力,可他魔物的身份一暴露,生存權力就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人性如此,非我族類,其心當誅。
江晝吟見對方不為所動,搗了搗身側的燭青:“上次給你的貔貅鎖呢?拿出來。”
燭青咽下嘴裡的妖丹,不服氣:“那是我的!”
“我回頭再給你一個更好的!”江晝吟伸出手。
燭青原本不願意,但聽到更好的也就妥協了,從腰側解下遞給江晝吟,“喏!”
貔貅鎖通體碧綠,雕刻得極為精細,毛發畢現,神態威風,可存靈力在其中,關鍵時刻為主人擋下致命一擊,是上等的六品防禦法器,江晝吟給那起峰派長老看,“用此物換這個少年,可否?”
好東西一下就能抓人眼球。
“六品!”有人驚呼。
求煌教饞的眼眶都紅了。
“你到底何人?”那長老往前一步:“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江晝吟:“你就說換不換吧。”
一個魔物換一個上品法器?肯定賺了啊。
但江晝吟如此雲淡風輕地就拿出一枚貔貅鎖,是不是說明……他身上還有其它寶貝?
糟,江晝吟淺心說,橫著走路時間太久,把這茬忘了,修真界最擅長殺人奪寶。
一求煌教長老開口:“諸位,此人來歷不明,行蹤詭異,張口就要這個魔物,想必二者牽扯非凡!誰敢保證他們不是魔界放在人界的眼線?依我看,一並拿下!”
還挺有眼力勁兒,如今六界富得流油的還真是晝吟仙君。
“你們要這麽說……”江晝吟收回貔貅鎖,“那我只能硬搶了。”
對面眾人一愣,然後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甚至於剛剛還你死我活的兩個宗門都達到了空前的團結,對著捧腹大笑。
起峰派跟求煌教,乃這附近千裡山巒間最強的兩個宗門。
那少年看出江晝吟動了真格,並非口頭的漂亮話,心下一陣感激,也不想他枉送性命,喊道:“你快走啊!”
江晝吟搖頭:“我不走。”
他看上的,不管人還是物,都要到手的。
“燭青。”江晝吟拍了拍小孩的腦袋。
兩宗門臉上的笑意被驟然拔高的陰影籠罩,燭青骨耳震顫,碧綠身軀將後方的樹木擠壓傾倒,他引頸甩了甩頭,吐出猩紅的信子,碩大的瞳孔中毫無溫度,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眾人。
眾人笑不出來了。
江晝吟還是客客氣氣:“原本想用貔貅鎖換的,可你們惹我不高興,現下貔貅鎖也沒了,人我帶走。”
他說完伸出一指,指尖瑩潤光芒,在空中快速畫了幾筆,少年頓覺壓在身上的伏魔陣煙消雲散,緊跟著身體騰空,眨眼間到了江晝吟身側。
從白衣仙君身上散發出極為清冽好聞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藥香,少年極緩慢地眨眨眼,以為這一切都是夢境,他剛剛還覺得自己死定了……
“這、這是……”眾人駭然,卻叫不出名字。
燭青在開天門時大顯神通,被傳為驚世妖蟒,可究竟什麽樣子,隨著時光飛逝很多人都無緣得見。
少年訥訥地看向江晝吟:“你……”
江晝吟拍了拍他的頭:“跟我走。”
“可我是魔物……”
江晝吟挑眉:“那又如何?”
天地生萬物,造六界,誰規定了神族必須尊貴,而妖魔必須低賤?這話他們也就拿來欺負欺負弱者,有本事當著戮淵跟厭月的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