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貿然想闖進來的修士,在眨眼間就被絞成爛泥。
“江晝吟!你回來!”傅醒幽怒道。
怎麽辦……
江晝吟還在想辦法,就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推,他轉身,看到了神色淡漠的秋期。
秋期眼中是星河日月,是亙古不變的規則道法,他推著燭青的尾巴,好像天地間無任何阻攔他的東西。
強烈的絞殺力在達到一個臨界值後倏然崩裂,江晝吟咳出一口血,頓覺周身輕松,耳邊的風聲鶴唳也跟著消散,只剩寧靜。
他眼前發黑,強撐著抬起頭。
彩霞鋪滿整個天幕,傾倒的樓閣還維持著覆滅時的模樣,白雲上下層疊,潔白的石磚上,是安靜躺著的靈寶法器。這裡毫無生靈的氣息,卻帶著難以言說的古韻悠然,好像臨淵垂釣的老者,笑著同他們說:“終於來了。”
秋期松開燭青,受到新規則的指引,堅定地飛往某個地方。
這般撕扯力,饒是燭青都開始鱗片滲血,江晝吟真覺得自己快要隕落了,渾身上下就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
他艱難爬過去,“皓持!”
皓持臉色雪白,好似睡著了一般。
江晝吟立刻把住他的脈,然後狠狠皺眉,神魂快要散盡了。
“皓持。”江晝吟湊到他耳邊,“我們到神界了,你睜眼看看。”
聽到這話的皓持輕輕蹙眉,他指尖動了動,卻實在沒力氣,江晝吟看他嘴唇翕動,湊近去聽。
“梧桐……樹……,赤金色的……很……漂亮,也很大……”
江晝吟拍拍燭青的身體,“再堅持一下。”
燭青忍著劇痛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飛去,隨著雲霧散開,神界的瑰麗徹底呈現。
世人都覺得修真界好似仙界,可跟神址比起來相差甚遠,這裡雕欄畫柱,天水悠然,才是超脫世俗的地方。
江晝吟用力咽下一口血,一棵高大的赤金色樹木倏然映入眼簾,真的很高,樹頂好似沒入了橘色的雲端,見他望來,樹葉輕輕晃動,發出細微悠遠的“沙沙”聲。
皓持費力地勾起嘴角:“聽見了……”
他回家了。
江晝吟凝聚靈力打入皓持胸口,“再等等!”
燭青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他們送到梧桐樹下,貼著地面往前衝了一段距離,皓持從燭青身上跌落,腦袋直接砸在濕軟的泥土上。
他回光返照般睜開眼睛。
沙沙——
這是鳳凰一族的古樹在歡迎遊子歸家。
江晝吟爬到皓持跟前,抬頭打量著,“確實很大,很漂亮。”
他說著扶起皓持,讓他枕在自己腿上,好最後看一眼。
晶瑩溫暖的光透過葉縫落在臉上,皓持依稀回到了剛誕生那會兒,他是神族新生的鳳凰鳥,走哪兒都是恭迎跪拜,歡聲笑語,傲嬌的性子也是這麽養成的。
“江晝吟……”皓持低聲:“你怎麽不早點兒來啊?”
江晝吟瞪著他:“你知道我為自由付出多少嗎?”
皓持輕笑:“你好厲害,我真的回來了。”
江晝吟移開目光:“嗯。”
皓持已經被蠶食得只剩下上半身。
他應該無比痛苦,但此刻的皓持卻感受到了數萬年來久違的寧靜。
“我會入畜生道吧……”
“去掉‘吧’,萬象湮滅煉了多少生魂?因果輪回,你要償還的。”
皓持:“我知道,我願意償還……”
好一陣寂靜後——
“江晝吟。”
“嗯?”
“我入畜生道了你能不能找找我,將我養一養,我沒去過,我有些害怕。”
從鳳凰神鳥淪為畜生,他不是不能低頭,而是害怕變得麻木冰冷,可最後的時刻,皓持能感覺到胸腔的熾熱跳動,他更喜歡這種。
江晝吟應道:“好。”
微風吹過,他許久聽不到回應,一低頭,膝上只剩下一片漂亮的鳳凰羽毛。
“回家吧。”江晝吟啞聲說。
江晝吟側身倒下,剩下的就靠秋期自己了。
秋期已經站在了曾經誕生規則的神壇上,他衣擺飄飛,凝視著蒼穹。
外面的天道法相感知到威脅,瘋狂咆哮。
秋期不為所動,催動靈力張開雙臂,他很快高懸於空,然後四周極為古老的陣法相繼啟動,一道細細的光柱由上而下,直接貫穿了秋期的心臟,他身體一顫,覺得疼,倒也能忍受。
漸漸的,金色符文一樣的東西從他心口流出來,繞著光柱盤旋而上,新規則看似溫柔和藹,實則在以一種摧枯拉朽般的氣勢碾壓舊規則。
天道法相發出哀嚎,傅醒幽長劍插地,撐住疲憊不堪的身體。
“滾開!我才是天道!”
可是沒用,那些淡金色的新規則將它包裹住,他們的差距恍如一個生機勃勃的青年跟一個垂暮老者,天道法相驚恐地逃竄,卻無法對抗這種自然力量。
它最後一次妄圖衝破桎梏,然後在頃刻間被絞殺乾淨。
咚——
極具禪性的嗡鳴,音波滌蕩,像是給天地重新鍍上色彩,六界為之煥然一新。
神界外湧的靈氣氣勢減緩,傅醒幽跟肅月幾乎是同時衝進去。
秋期放出新規則,身體成了輕柔的羽毛飄落,肅月飛身而上,一把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