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傳來溫柔的聲音:“看把我們不述給氣的。”
酆聿回頭,就見一個溫淑柔潤的白衣女人緩步而來,姣好容顏嗔著笑,宛如炎炎夏日的一股溫和涼風。
饒是酆聿這麽暴躁的人也忙收斂渾身的暴戾之氣,難得乖巧地垂手行禮——在他娘面前也沒這麽溫順過。
“婉夫人安好。”
婉夫人笑起來:“好好,你們難得來一趟,不必拘著禮。”
酆聿乖乖抬頭,這才發現盛焦正跟在婉夫人身後。
樂正鴆記小仇,向來和盛焦不死不休,此番盛焦帶著奚將闌來藥宗,還未進門就被堵在外面,甚至放了個牌子。
——盛焦與狗不得進入。
盛焦:“……”
最後還是酆聿接過呼呼大睡的奚將闌進了藥宗。
盛焦被格擋在藥宗外,面無表情看著奚將闌遠去。
酆聿神智錯亂,那時竟然覺得被隔絕在外的盛宗主有點可憐。
好在婉夫人聽聞消息後親去將盛焦迎了進來。
“你們都長大了。”婉夫人溫柔道,“各個出人頭地獨當一面,不像我家鴆兒,還是個沒大出息的,這些年連門都不愛出。”
但凡換個人說這句話,酆聿肯定點頭附和狂罵樂正鴆沒出息,可此時他卻搖著頭道:“樂鴆正連毒物靈識都能做出來,夫人太妄自菲薄啦。”
婉夫人被哄得笑個不停:“我還當阿絕才會如此蜜語甜言,你同他待久竟也學會哄我了。”
盛焦默不作聲。
方才婉夫人同他說話,他沉默半天,竟一個字沒回應。
“說起阿絕。”婉夫人無聲歎了口氣,“也不知他這些年吃了多少苦,性子怕是要比當年怎怎呼呼的穩重多了吧。”
酆聿硬著頭皮說:“穩重,穩重得很呢。”
話音剛落,樂正鴆突然奪門而出,像是被狼攆了似的。
眾人循聲望去。
就見奚將闌三步並作兩步從台階上蹦下,一下撲到樂正鴆寬闊的背上,手臂像是扣鎖似的勒住樂正鴆的脖子,冷冷道:“解不了毒我要你何用?自稱誰爹呢,我爹早死八百年了,你下地和他作伴去好了。”
樂正鴆道:“撒手,我摔你了啊?真摔了啊!”
“摔不死我你就別姓樂正。”奚將闌薅他頭髮,“服不服?你說‘哥哥我服了’,我就撒手。”
樂正鴆:“想都別想!滾蛋!”
婉夫人:“……”
盛焦:“……”
酆聿:“……”
酆聿害臊得差點都要鑽地縫了。
才剛說你穩重,就當場打臉。
婉夫人“啊”了一聲,看著奚將闌和她兒子掐脖子、薅頭髮地扭打在一起,喃喃道:“果然……果然穩重許多。”
盛焦:“……”
酆聿:“……”
夫人你清醒清醒啊!
聽到說話聲,奚將闌眸中怒意不減,凶巴巴看過去,視線落在婉夫人和婉的眼眸中,身體當即一僵。
樂正鴆趁機將他掄著摔在地上,熟練地膝蓋抵在他胸口,一甩被奚將闌抓亂的長發理了理,獰笑道:“誰服?你服!”
奚將闌突然虛弱地躺在地上,悶咳幾聲。
樂正鴆早就習慣他的做戲,伸手拍拍他的小臉:“還做戲呢,我不吃這一套了,起來。”
奚將闌奄奄一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樂正鴆愣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鴆兒。”
樂正鴆渾身一僵。
怪不得奚絕這廝裝死裝得這麽快。
“娘。”樂正鴆像是老鼠見了貓,臉上毒紋唰唰退回去,乖順得不得了,“我和阿絕……鬧著玩呢,沒下狠手。”
他說著,用腳尖踢了一下地上躺著的奚將闌,示意他趕緊起來別裝死。
奚將闌不聽,還躺著不動。
婉夫人笑靨如花,慢條斯理走上前一把揪住樂正鴆的耳朵。
樂正鴆彎著腰慫得不得了:“娘我錯了,我真錯了!有外人在呢,外人!——盛焦!誰把盛焦又放進來了?!把他給我趕出去!來人啊!”
婉夫人淡淡道:“我請進來的。”
樂正鴆瞬間閉嘴。
婉夫人將樂正鴆治得服服帖帖的,笑著對奚將闌道:“真傷著了?”
奚將闌睜開一隻眼睛,笑嘻嘻地說:“我騙人呢。”
婉夫人失笑,將他扶起來,溫柔地給他擦了擦臉上的灰。
“我向來騙遍天下無敵手,誰都不能拆穿我呢。”奚將闌嬉皮笑臉地說,“怎麽夫人每回都能識穿我的偽裝呢?啊——”
他故作驚愕:“夫人該不會是仙人下凡來紅塵歷練,這眼睛怕是天道親賜的金剛眼睛吧。哎呀哎呀那是我班門弄斧啦。”
婉夫人笑得手指都在發抖,沒忍住拍了他臉蛋一下。
“我還真當你成熟穩重了,沒想到還和個孩子似的滿嘴胡話。”
樂正鴆在一旁看得酸溜溜的,強行擠過來:“娘,您知道「無盡期」怎麽解嗎?”
婉夫人愣了愣:“「無盡期」?”
“是啊,咱們藥宗可沒種虞曇花,曲家這些年將十三州虞曇花都給收攏了去,我本沒在意,但如今怕是得去曲家一趟要些過來。”
兩人談起「無盡期」,奚將闌插不上話,視線無意中落在盛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