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玉度沒想到應琢竟然當著他的面就敢如此強行擄人,「換明月」的靈力從他後頸猛地竄出,化為成百上千的琉璃鳥雀。
他低低道了聲:“破。”
刹那間,鋪天蓋地的琉璃鳥尖嘯著朝那層水膜撞去。
靈力一茬接著一茬,像是要將整個畫舫芥子撞破。
“小心點哦。”突然,有人在旁邊說,“那不是阻攔你們的結界,而是芥子入口的禁製,若是你將芥子擊碎了,師兄怕是性命不保。”
橫玉度靈力一頓,鳥雀瞬間停在半空,保持著猙獰咆哮的姿勢一動不動。
酆聿猛地抽出鬼刀,冷冷道:“應琢。”
應琢一身紅衣懶散地靠在一旁的桂樹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學奚將闌,甚至還抬手摘了簇桂花,漫不經心盯著那細碎的花。
橫玉度投鼠忌器,沉著臉將「換明月」收回來。
無數鳥雀圍著他身邊飛來飛去,帶著和橫玉度的氣質格格不入的森冷氣勢,像是隨時隨地都能化為冰冷利箭射穿対面人的心臟。
“奚清風的畫,是你放在姑唱寺唱價的?”
應琢笑了。
他長相本就妖邪,只有在奚將闌面前時會偽裝成溫柔乖巧,此時乍一笑出來,殷紅的唇像是沾染鮮血般讓人不寒而栗。
“橫掌院是個聰明人。”應琢漫不經心地將木頭手上的桂花吹散,“獬豸宗和天衍學宮搜捕師兄六年,將他逼得不知蟄伏在何處吃了多少苦,也害得我遍尋十三州都找不見他的蹤跡。若不是奚清風的相紋畫,我哪能這麽輕易尋到師兄?”
橫玉度罕見動了真怒,溫其如玉的氣質被冰冷厭惡所取代,冷冷道:“你同六年前屠殺奚家的罪魁禍首牽扯到一起,將闌如果知道……”
“師兄當然不會知道。”應琢低笑著打斷他的話,“師兄往後都不會再受顛沛流離遭人追殺之苦,我會保護他,不會再讓你們這群偽君子靠近他半分。”
酆聿不耐煩道:“和這種心思齷齪的人還談什麽?直接殺了他,照樣能找回奚絕!”
酆聿和應琢同為天級相紋,在學宮時就打得不相上下,此時他懶得聽橫玉度慢吞吞講道理,直接拔出鬼刀。
刹那間,萬鬼慟哭。
猙獰厲鬼嘶叫著衝去,應琢竟然動也不動,任由陰煞陰氣撲到他的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一旁安安靜靜的傀儡突然發出一聲熟悉的……
“破。”
刹那間,黑與紅交織的靈力化為幾隻鳥雀,撲扇翅膀瞬間撞在厲鬼陰氣上。
轟的悶響,一陣靈力相撞將方圓數丈的雪花都橫掃去遠方。
橫玉度瞳孔劇縮。
就連酆聿也驚愕住了。
那木傀儡使出來的……
竟然是橫玉度的「換明月」?!
不対,只是和「換明月」像,並非真正的靈級相紋靈力。
即便如此,橫玉度的心口也傳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沉著臉看向發出那聲“破”的木傀儡。
那傀儡像是遭受了什麽重創,由內而外整個化為細碎木屑,轉瞬堆成一個小山。
“嘖。”應琢淡淡道,“不中用,一次就廢了。”
橫玉度感知木傀儡殘留的靈力,好一會才低聲道:“你用……「棄仙骨」做出來相紋了?!”
「棄仙骨」是偽造出來的天衍靈脈;
而方才那個虛假的“換明月”就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贗品相紋。
不知想到了什麽,橫玉度悄無聲息吸了一口氣,驚愕看著應琢。
相紋是天道天衍恩賜,怎能被人類輕而易舉製造出來?
應琢慢條斯理道:“當年在天衍學宮,人人都道我的相紋雞肋,只有師兄不嫌棄我,還會耐心開導我。”
應琢永遠記得那個落雪的午後。
他被離相齋的人肆意欺辱,獨自躲在天衍學宮後的桂樹下哭,當時正在樹上摘桂花吃的少年奚絕晃蕩著腿,対他溫柔耐心地開解……
“小兔崽子,別哭了,哭得師兄我腦袋疼。”
奚絕披著厚厚鶴氅,渾身都是桂花香,漆黑藤鞭掛在桂枝上,挽著褲腿露出修長的小腿——只是那光潔流暢的小腿肚上像是被雷劈了,遍布著絲絲縷縷的幽藍雷紋。
他好像不知疼似的,雙手環臂居高臨下地叨逼叨,眉目豔麗,張揚又肆意。
“哭有什麽用?誰欺負你了你就報復回去唄……什麽玩意兒,簷下織太弱?哈哈哈他們說弱你就覺得弱啊,那你被欺負了純屬活該。走開,我現在心情不好,別在我這兒哭。”
時隔多年,應琢依然記得每一個細節。
酆聿唇角抽動。
這應巧兒……腦子怕也不好使。
“等我能將靈級相紋製出來,師兄或許就能恢復修為了。”
應琢溫柔地看著畫舫中依然靜止的奚將闌,眸瞳裡全是掩飾不住的覬覦和佔有。
橫玉度冷冷道:“贗品始終是贗品,天衍恩賜怎能被區區人類做出相紋來?”
應琢笑了:“十三州只有十三個靈級相紋之事想必你已知道,可如今只剩下一個靈級相紋還未覺醒,你猜中州那些世家會為了這個相紋,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呢?”
橫玉度臉色一沉。
其實自從讓塵說出“只有十三個靈級相紋”時,中州已經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