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住了手,偏頭看了橫玉度一眼。
橫玉度伸出手凝出一道天衍靈力,作勢要上前勾一勾奚將闌。
盛焦五指輕輕一蜷。
還認定兩人肯定有“奸情”的酆聿瞥了瞥盛焦,突然一把抓住橫玉度的輪椅,推著他往後遠走。
“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休息養精蓄銳,明日不是還得為天衍學宮廣招天縱之才嗎?奚絕的事兒有盛焦在,你就別瞎操心了橫老媽子。”
橫老媽子回頭:“但是將闌……”
酆聿沒等他多說,一溜煙推著他走了。
醫館重回安靜。
盛焦悄無聲息地將手從奚將闌五指中抽出來,沉默盯著他好一會,才轉身在角落蒲團打坐冥想。
奚將闌安安靜靜蜷縮在軟塌上熟睡,唇角還殘留著血痕,被迸開一簇火花的燭光照得宛如蜿蜒猙獰的殷紅花蕊。
兩道天衍靈力只是讓他安分了一個時辰不到。
天還未破曉,奚將闌又像是乾渴的花枝,迷迷糊糊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冷汗淋漓地睜開茫然的眼睛。
盛焦閉眸坐在角落,像是一塊冷石。
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奚將闌一眼看到他,邊喘邊踉蹌著下榻,搖晃著走了幾步,“噗通”一聲跌跪在盛焦面前。
盛焦好似已入定,眉眼冰冷,凝著一層薄薄寒霜。
奚將闌神智昏沉地爬到他懷裡,滾熱的呼吸噴灑在盛焦臉上,將寒霜融化成水珠,順著如刀削斧鑿的五官緩緩往下滴。
“棄仙……天衍?”
奚將闌的神智大概是“渴”傻了,歪著腦袋看著盛焦好一會,迷迷糊糊記起來自己好像和此人是宿敵,互相不對付的。
“啊。”他像是做賊心虛似的,伸出一隻手指抵在唇邊,小小聲地“噓”了一下,像是喝醉似的用著氣音呢喃自語,“不、不能吵醒他。”
盛焦若知曉自己問他要天衍這種天價寶物,肯定會動怒;
但自己趁著他睡覺,悄悄偷來天衍吃,盛焦不知道,就不會生氣了。
被燒得渾渾噩噩的腦子無法思考太多,勉強得出個簡陋又堪稱幼稚的結論後,奚將闌便悄摸摸地捧住盛焦搭在膝上的手,湊上前去輕輕地啃。
他不知道天衍是怎麽來的,隻隱約記得只要叼著手指就能止住經脈中痛苦的乾涸燥意。
奚將闌一邊偷偷摸摸看著盛焦,警惕他醒來,一邊用唇齒將盛焦的五根手指全都細細密密啃了一遍,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乃至手腕全是紅色牙印,卻沒尋到一絲天衍靈力。
他懵了好一會,大概怕被發現,又悄悄地將盛焦的手擺回膝蓋上搭著,還掀起衣角擋住。
掩耳盜鈴一番,奚將闌小心翼翼捧起另外一隻手開始啃。
他蜷縮著身體抱著盛焦的手啃來啃去,但凡不是個死人肯定被他弄醒。
但奚將闌似乎很自信自己做得很隱蔽,發現盛焦沒睜眼,他點點頭,覺得自己還能繼續啃十個。
只是十根手指全都叼著咬了一遍,依然沒找到天衍。
奚將闌坐在那冥思苦想半天,突然“啊”了一聲。
他輕手輕腳扒著盛焦的肩膀,單薄的身體緊貼著盛焦的心口,小心翼翼地將盛焦的長發撥到一邊,湊上前在盛焦後頸處小小咬了一口。
那是相紋所在之處,咬一口肯定有天衍。
盛焦的心臟似乎疾跳一瞬。
***
醫館後院,橫玉度坐著輪椅劃到躺在芥子床榻睡覺的酆聿面前,輕輕道:“酆聿?”
酆聿困得要命,胡亂拍開他的手:“起開。”
“酆聿,不述?”
酆聿終於被吵醒,睡眼惺忪看了看旁邊的時辰,發現還沒破曉,又摔回去拿枕頭蓋住腦袋,不耐煩道:“這才什麽時辰?今日又不考試。起開,別吵。”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橫玉度道,“將闌同六年前之事若無牽扯,天衍珠是天衍恩賜之物,為何會獨獨斷他有罪?你說將闌的相紋有沒有可能和天衍有關,亦或是對天衍靈脈不利?”
“親娘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就思考這些有的沒的?!”酆聿痛苦地咆哮,“讓塵相紋是「窺天機」,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問不就行了?”
橫玉度輕聲道:“天衍在上,天機不可泄露。”
酆聿氣得直接蹦起來,盤膝坐在榻上,打算和他好好叨叨:“讓塵的「窺天機」若是不能泄露半分天機,那這個相紋不就是雞肋廢物嗎?——諸行齋我最煩你們四個,無論什麽事兒都藏著掖著,高深莫測得讓我想打人。”
奚絕、盛焦、橫玉度和讓塵,這四個人每每在一起說話,酆聿另外四個都像是聽天書一樣,滿腦子“啊?啊?這說的啥玩意兒?”
橫玉度“啊”了一聲,道:“你不要誤會……”
“我沒誤會!”酆聿打斷他的解釋,翻了個白眼,“當年奚絕覺醒相紋時,幾乎整個中州世家的長老趁夜前去奚家,三日方歸。自那之後,就連和奚家不對付的曲家都開始阿諛奉承,恨不得俯首稱臣,如果奚絕的相紋真的對天衍靈力不利,那些老不死的會放下怨恨,討好奚家?”
橫玉度猶豫好一會,又問:“那盛焦和將闌……當真相互愛慕?”
酆聿打了個哈欠,無語道:“你問我?你當我是他們肚子裡的蛔蟲啊?我隻負責瞧樂子,哪兒負責追根究底驗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