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絕捂著耳朵嚇了一跳。
深秋大晴天,哪來的天雷?
酆聿呆呆張嘴嗆出一口黑氣,頭髮都被劈炸了毛,當即怒氣飆升,咆哮道:“誰那麽大膽子敢劈本少爺?!給我滾出來!”
天衍學宮的修士忙道:“公子,道童真的不能帶進去。”
酆聿:“是誰?!”
一旁傳來輕緩腳步聲。
隻著黑衣毫無裝飾的小少年面無表情,雙眸無神注視酆聿,手腕上纏著一圈天衍珠,上方還殘留著天雷劈落的“滋滋”聲。
酆聿一愣:“盛焦?!”
靈級相紋堪天道落在一個破落戶盛家,這事兒早已傳遍整個十三州,酆聿自然認得他。
他本是個暴脾氣,正想無能狂怒一番,但視線落在盛焦那雙好似深淵般可怖的眼神,哆嗦了一下。
酆家厲鬼往往都是千挑萬選的凶厲,但此時那些猙獰厲鬼見到盛焦卻像是被拎著翅膀的雞崽子,拚命往酆聿身後躲。
酆聿本想禦鬼和盛焦打一架,見狀頓時覺得丟人得要命,臊紅了臉抬手讓厲鬼回酆家,怒氣衝衝地頂著被劈焦的頭髮進了天衍學宮。
這下,盛焦沒有再攔。
奚絕看了一場好戲,扇著小扇,張揚道:“走。”
小道童差點給他跪下了:“小少爺,小仙君!都有了前車之鑒,您還執意擅闖,就不怕被劈啊?”
奚絕雙腿交疊,穠麗的臉全是囂張狂妄:“我看誰敢劈我?”
他又不是酆家那個慫貨。
話雖如此,奚家的行芥剛到門口,還是被修士攔下來。
奚絕掀開簾子,居高臨下看著攔他的人:“您要不仔細瞧瞧我是誰家的,再攔我也不遲。”
奚絕的紈絝之名幾乎名揚整個十三州,修士一見到他臉都綠了,話音一轉。
“帶,也、也不是不可以。”
自從奚絕覺醒相紋後,其他幾個眼高於頂的世家對奚家的態度不知為何皆是討好奉承,再這樣下去,奚家怕是這幾年就能執掌中州三境,坐上那人人覬覦的掌尊之位。
這位小少爺雖然年紀不大,但中州世家長老和家主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半分。
——沒人敢得罪這個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
想來天衍學宮的修士也受到掌院叮囑,不敢待他太苛刻。
旁邊同樣被攔下的少年們即使知道不公,知道他是奚家的,卻也不敢置喙半句。
奚絕滿意極了,朝著小道童得意哼了一聲。
修士又加了一句:“……但是道童不能進入,望小少爺諒解。”
奚絕走哪兒都要人伺候,不帶行禮都得帶道童,哪肯願意,當即闔上小扇朝他一指,面容明豔,趾高氣昂道:“少爺我還非得帶。”
修士:“這……”
奚絕不想多廢話,屈指探出一點靈力輕輕打了拉轎子的獨角獸一下。
靈獸當即嘶鳴一聲,噠噠望著天衍學宮的大門跑。
轎子上明目張膽掛著“奚”家的燈,周圍修士面面相覷無人敢攔。
但獨角獸還未踏入天衍學宮大門,天邊突然傳來一聲雷鳴,轟隆一聲直直劈在靈獸上。
靈獸一聲嘶鳴,巨大身形轟的倒了下去,連帶著華美的行芥也跟著歪倒。
奚絕反應極快,轉瞬拎著小道童從行芥出來。
看著行芥側翻到底,奚絕漂亮又靈動的眼眸都瞪圓了,似乎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對他下手。
他沒先動怒,而是理了理險些沾上灰的錦袍,又臭美地拿出鏡子照了照,發現頭髮絲沒亂,這才炸毛去找罪魁禍首。
“放肆!”
盛焦手中天衍珠輕輕一動,雷紋還未散去。
修士嚇得臉色蒼白,忙拉住盛焦,朝他一言難盡地搖搖頭。
奚家的人,連天衍學宮的掌院都要禮讓三分,最好不要招惹。
奚絕裾袍翻飛,快步而來。
“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哪家的?!”
盛焦面無表情,像是啞巴了不吭聲。
只是天衍珠上傳來“嘶嘶”的聲音,像是雷鳴。
奚絕嚇了一跳,趕忙往後蹦了半步,唯恐被雷劈到。
修士擋在盛焦面前,告罪道:“奚少爺,這位……是盛家的大少爺,也是今年諸行齋的學生。掌院特讓他助我們盤查。他也是依令做事,您若有氣,我代他給您賠個不是。”
“盛家?”奚絕展開小扇給自己扇了扇,上下打量盛焦一眼,“哪個盛家?我不知道。”
修士大概沒見過把孤陋寡聞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噎了一下。
“就是……中州三境的盛家……”
奚絕不高興道:“本少爺知道中州三境有奚家、讓家、曲家、酆家,還不知道哪個大世家姓盛,你莫不是誑我?”
“不敢。”
奚絕上下打量著盛焦的舊袍子和簡樸的發冠,嫌棄地道:“呵,想來是哪個窮酸世家吧?”
修士賠笑,心中鄙視不已。
盛家雖然此前籍籍無名,但自從出了盛焦這個靈級相紋,躋身中州世家那是早晚的事——這細皮嫩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爺往後怕是要吃苦頭了。
哪怕被鄙夷,盛焦也是滿臉漠然,好像被嘲諷的不是他一樣,眼眸中宛如一潭死水,毫無波動。
奚絕大概看出來什麽,瞪他一眼:“你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