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見到自己那張臉滿是賣乖討好的神情,盛焦也沒有絲毫動容。
他抬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奚將闌的唇,似乎很疑惑為何這張嘴從來說不出一句真話。
奚將闌盡忠盡職地賣著乖,突然被摸了下唇,難得愣了一下。
盛焦保持著點他唇的姿勢,道:“太過思念?”
奚將闌心中一咯噔。
盛焦道:“……你之前不是說,盛焦對你求而不得?”
奚將闌心中罵娘,心想這人怎麽記性這麽好,翻舊帳翻得這麽利索,和盛焦一個臭德行。
但事已至此,他唯恐此人把自己關到那不見天日的囚芥中,一張嘴叭叭的,十分賣力。
“盛宗主如此深情待我,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自然也傾慕盛焦。”
上沅詫異掩唇。
盛焦眸子輕閃,語調聽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是嗎?”
奚將闌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盛焦不知有沒有信,終於將點在奚將闌唇上的手收回,眼尾的冷意褪去些許,就連捆著奚將闌的靈力也跟著消散。
奚將闌一個趔趄終於落了地,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人還是十分忌憚盛焦,每回搬出盛宗主來都能蒙混過關。
盛焦轉身朝姑唱寺走去。
奚將闌不用他多說,乖順地抬步跟上去,省得再吃苦頭。
上沅跟在他身邊,滿臉好奇地看著他。
奚將闌是個不撩騷就活不了的性子,知道這小姑娘最好騙,別人說什麽就傻乎乎地信什麽,笑嘻嘻地打算和她玩。
只是一張口,卻是:“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傾慕盛焦。”
奚將闌:“???”
上沅滿臉迷茫:“哦哦,我知道的呀。”
為什麽又再說一遍?
奚將闌人都呆了,他胡亂摸了摸唇,恍惚間意識到剛才盛焦在他唇上一定留下了什麽。
他來不及逗上沅,飛快跑上前,張口就要叫“大人”。
但是,那句話還是不受控制脫口而出:“我心非冷石……”
奚將闌:“……”
奚將闌猛地捂住嘴。
盛焦側頭看他一眼,漠然道:“嘴既然說不出真話,那就不要說了。”
奚將闌:“……”
奚將闌頭一回被這人引出來火氣,怒道:「我殺了你!」
但出口依然是那句讓奚將闌天靈蓋都震顫的:“我心非冷……”
我心非冷石。
奚將闌立刻住嘴,腦瓜子嗡嗡的。
他一向很懂得審時度勢,知道再生氣也無用,隻好深吸一口氣,決定學盛焦和讓塵修煉一回閉口禪。
——要是再開口說出那句羞恥的“我心非冷石”,他就一頭撞死在這兒,誰拉都不好使!
盛焦耳邊終於清淨,一路無言回到姑唱寺三樓。
奚將闌本以為這麽會功夫酆聿已經將奚清風的相紋買到,可沒想到此時竟然還在唱價。
在聽到酆聿財大氣粗地叫出“五十萬靈石”這個可怖的數字時,奚將闌沉默許久,感慨道:“我心……”
呸!
酆聿殺瘋了,啪啪拍桌獰笑道:“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敢和我比靈石,真是不知死活——五十五萬!”
橫玉度坐在一旁把玩著玉簡,淡淡開口:“那幅相紋畫值不了這麽多錢,你買來也無用。”
“對面那兔崽子,我聽著聲音八成是曲家那個小廢物曲饒。”酆聿坐下喝了一口水,“這副相紋畫落在誰手中都行,就是不能落在曲家,誰知道他們會怎麽折辱那幅畫?”
橫玉度笑了:“曲饒不動腦子,你也不動嗎?”
酆聿回頭瞪他。
橫玉度:“你不要誤會,我……”
“我沒誤會!”酆聿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我只是覺得那幅畫八成和罪魁禍首有關,奚絕被獬豸宗冤枉這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不能就這麽憑空沒了。”
橫玉度垂眸咳了幾聲,輕輕撫摸著飛到他掌心的玉簡,柔聲說:“住口。”
玉簡倏地閃現一抹金紋,隨後化為漂亮易碎的琉璃鳥雀拍拍翅膀飛走。
酆聿已經叫價叫上了頭,擼袖子打算狂砸一百萬好好震懾曲家那個小廢物。
很快,曲饒再次怒氣衝衝地叫價:“六十……唔!”
聲音戛然而止。
酆聿還在等著那個小崽子加價,但豎著頭髮等了半天,卻只等到了菩提樹下敲磬的聲音。
三聲磬響。
唱價結束,奚清風的“畫”歸了酆聿。
酆聿將袖子一放,冷漠對橫玉度道:“要你多管閑事,我有的是靈石。”
橫玉度淡淡道:“有靈石也不必這麽糟踐——剛好天衍學宮過段時日入學,你若有閑靈石,便撥一筆款去給我修繕書齋。”
酆聿眸光幽幽:“橫掌院為了學宮還真是煞費苦心,我記得你不是該在中州招生嗎?因為區區一個奚十二,就撇下你的好學生跑來這窮鄉僻壤?”
橫玉度沒說話,他只是溫柔盯著那副相紋畫被僧人卷起來,好一會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
“酆聿,若是有朝一日,十二的相紋也被掛在那被唱價,你……”
酆聿渾身一僵,竟被他一句輕飄飄的話說出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