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饒這才慢半拍地知道盛焦不再計較,忙捂著疼到麻木的的右臂,忍著眼淚抽抽噎噎被扶走。
來時多趾高氣昂,走時便有多狼狽。
奚將闌看了一場好戲,還在不受控掉眼淚的眼眸都彎了起來。
盛焦轉身冷冷看他:“隻解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解到闖人家家裡強薅虞曇花?
奚將闌一噎:“呃……”
他輕輕眨了一下濕漉漉的羽睫,輕柔地解釋:“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傾慕盛焦。”
盛焦:“……”
盛焦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解釋什麽。
不過最大的可能是這廝根本沒有解釋,純屬用這句話來搪塞自己。
盛焦蹙眉,視線隱晦地掃了一眼奚將闌微紅的指尖,他似乎想說什麽,但唇剛剛一張又立刻繃緊,轉身抬步就走。
奚將闌又呼了下指尖,見狀溜達著跟上去。
曲饒一地虞曇花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只有幾片葉子可憐巴巴留在原地。
奚將闌一眨眼間。
虞曇花……被“硬茬”收起來了?
嘖嘖。
上沅還從未見到宗主如此震怒過,偷偷摸摸湊到奚將闌身邊和他交頭接耳:“你和我們宗主……真的是道侶嗎?”
奚將闌也不要臉皮了,深情地看著她:“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傾慕盛焦。”
上沅好奇地問:“真的日久生情?”
宗主那種冰塊……
真的有人和他生情?
奚將闌一擼袖子,亢奮地要和她分享天衍學宮自己夜間偷爬盛焦床的英勇事跡,但拚命比劃半天,才意識到上沅根本不懂手語,隻好含恨停下。
三人一路無言,穿過長長遊廊,前去姑唱寺後的主持住處。
還未靠近禪室,盛焦突然看向上沅。
上沅乖乖站定,抬手拉住奚將闌的袖子。
奚將闌疑惑地站在原地。
盛焦一抬手,讓那根纖細的縛綾顯出模樣:“不要想著逃。”
奚將闌:“……”
奚將闌忍氣吞聲地點頭。
盛焦這才緩慢朝著遠處的禪室緩步而去。
奚將闌沒法子逃走,瞪著盛焦背影一眼,權當泄憤。
但思來想去,他總覺得這人冒充盛焦似乎太熟練了。
盛焦完全是個冷面冷心的殺胚,獬豸宗上下就算膽子再大,也不至於如此張揚頂宗主的臉招搖過市?
難道是尋姑唱寺主持需要盛焦的臉才能問出東西?
奚將闌這些年吃了太多苦,萬事都往壞處想。
若是此人真的是盛焦……
這個念頭才剛一浮現,奚將闌心臟倏地疾跳,隱約有種後肩灼灼發燙的錯覺。
如果真是盛焦……
那他又為什麽要隱瞞身份?
兩人相遇,要隱瞞身份的該是自己這個罪人才對吧。
沒必要啊。
上沅熟練地尋了個台階坐著等宗主。
奚將闌眼睛一轉,笑吟吟地坐在她身邊,拿著一個小木棍在地上劃拉幾個字。
「盛宗主可安好?」
上沅呆呆點頭,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被套話:“安好呢。”
奚將闌又劃拉:「聽說他去了此地無銀城?」
上沅下意識就要搖頭,但一陣冰冷氣息倏地從她後背撲過來,她渾身一僵。
——是早已遠走的盛焦傳了一道音過來。
上沅繼續搖頭:“沒有呢,宗主在獬豸宗閉關呢。”
奚將闌:「真的?」
上沅:“真真的。”
奚將闌又問:「倦大人呢?」
這個少女看起來很好騙,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情緒太過溫吞緩慢,就算說著謊話也是乖乖巧巧的模樣,完全不如那個一點就炸的倦尋芳容易看透。
上沅說:“他去此地無銀城啦,說是有雪禍,他要去尋源頭。”
奚將闌漫不經心撥弄著樹枝,不知在思考什麽。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輕緩如春風的聲音。
那句話好似蘊含著濃厚靈力,離得老遠也能聽得真真切切。
“困。”
奚將闌霍然起身。
遠處禪室的空地之上,一根根晶瑩剔透如琉璃的玉簡宛如利箭,從上空固定一點簌簌四散,鑽入生了苔蘚的青石板上。
堅硬石頭被琉璃刺出絲絲裂紋。
頃刻間,一座琉璃鳥籠當頭罩下,將盛焦困在其中。
盛焦沉著臉往一側看去。
橫玉度似乎等待多時,端坐在一棵桂樹下朝他笑了笑:“無灼,不要怨我,天衍學宮同獬豸宗本可以合作,但你……”
盛焦沒等他廢話完,不耐地一動,手中天衍珠飄起,帶動的幽藍雷紋嘶嘶作響。
“你若一道天衍雷將困籠劈碎,十二就會立刻發現你的身份。”橫玉度淡淡道,“盛焦,他怕你。”
盛焦捏著天衍珠的五指猛地一僵。
橫玉度不知殺人誅心怎麽寫,慢條斯理地繼續道:“……自從你那顆天衍珠斷定他有罪後,或許也有其他緣由吧,他怕極了你,也恨你。”
盛焦面如沉水,掌心浮現一團靈力,轟然朝著周遭越收越小的困籠而去。
但這“鳥籠”是相紋「換明月」所築成,純用靈力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橫玉度見他真的不動天衍珠,眸光輕而柔輕輕在盛焦手腕垂著的天衍珠一掃,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