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在這兒鬼地方待多久?”晏將闌看著滿地灰塵就皺眉,“回藥宗吧。”
玉頹山搖頭:“不行,我還有急事要辦。”
晏將闌唇角抽動。
有了曲家的前車之鑒,玉頹山要做的急事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什麽急事?”晏將闌問。
玉頹山朝他一齜牙:“我不告訴你,你這個雙面暗樁肯定扭頭就告訴盛焦了。”
晏將闌:“……”
晏將闌翻了個白眼,隻覺得自己被夾在中間太過艱難。
明明他從未對兩方泄露過對方的秘密,但還是被人當成真暗樁一樣提防。
“這次鬧得太大了。”晏將闌無聲歎息,知道自己不該勸但還是多了句嘴,“你到底帶了多少散修來中州?”
玉頹山嘻嘻一笑:“你猜。”
晏將闌見他不肯說也不多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先回去了。”
玉頹山眨了眨眼:“哎,你真不問啦?”
晏將闌頭也不回:“懶得猜。”
“我、我告訴你唄。”玉頹山爬起來追上去,圍著晏將闌轉了一圈,“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能告訴你,真的。”
晏將闌瞥他一眼:“得了吧。”
玉頹山又張開手擋在晏將闌身邊,似乎想說什麽,但噎了一下,突然說:“抱一抱我吧。”
晏將闌愣了愣:“什麽?”
“等我出來。”玉頹山一彎眼眸,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等我出來,晏聆抱抱我吧。”
元神幻化而成的軀體,就算被抱住也是冰冷如寒霜,無法被溫暖。
晏將闌眸瞳微顫,輕輕垂眸用濃密羽睫遮掩眸中一閃而逝的波光,語調卻依然懶散,隨手推開他:“還是個孩子嗎?抱個鬼?起開,擋路。”
玉頹山被推開也依然笑嘻嘻地目送著晏將闌離開。
直到石門自動關閉,玉頹山臉上的笑意變臉似的倏地消失,那股被強壓下去的邪氣無情又泛到眉目間。
玉頹山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盯著空蕩蕩的地脈,冰冷的眼眸閃現絲絲縷縷的金紋。
“下一個該輪到誰呢?”他認真地想了想,像是在挑選下一個糕點吃什麽一樣。
“啊。”玉頹山冥思苦想好一會,像是終於確定了,抬手用天衍靈力在空中畫出一個明月形狀,眉開眼笑,“就這個吧。”
“啾——”
天衍學宮,橫玉度周身一直縈繞的琉璃雀突然尖嘯一聲,圍繞著他不住飛來飛去,像是察覺到危險似的。
橫玉度眉頭一皺,伸出手將一隻驚慌不已的琉璃雀攏在手中,輕輕撫摸兩下。
若是之前他這樣的安撫,琉璃雀早就安穩下來。
但此次卻不知為何,琉璃雀依然止不住地發抖。
橫玉度正在疑惑,掌心琉璃雀毫無征兆地轟然碎開,碎片直接深入橫玉度手中,瞬間滿血都是猙獰的血。
橫玉度臉色微微一沉。
琉璃雀感知到了什麽危險,能讓它驚恐到原地炸開?
***
獬豸宗幾乎傾巢而出,在破曉之前終於將參與曲家屠戮的散修全部抓捕,黑壓壓一片被押解去獬豸宗。
盛焦的天衍珠幾乎轉得直冒火星子,忙活到天光大亮終於將主事的七人斷罪,剩下的則交給上沅、倦尋芳來量刑斷罪。
整個獬豸宗一片慘叫哀嚎。
盛焦面無表情地回到清澂築,將外袍脫下才後知後覺內室有個熟悉的氣息。
撩開竹簾往內室一看,最裡面那層薄薄白紗床幔籠罩而下,遮掩住微光,被窗戶縫隙灌進來的風吹得微微作響。
腳踏上放著一雙沾了泥土的鞋,晏將闌正側躺在床上安睡,眉目間好似又縈繞了一絲一縷的憂愁。
盛焦撥開床幔不聲不響地坐在床沿,伸手輕輕在晏將闌耳垂上摸了下,發現耳朵裡的淤血已被擦乾淨,裡面還塞了團帶著藥香的雪棉。
天道大人面無表情,心中卻不動聲色地懊惱後怕。
他早就該知道若是自己出手,晏將闌必定會幫著玉頹山,但識海卻像是被什麽影響,竟然全然不顧地用大乘期靈力去攔玉頹山。
盛焦用靈力在晏將闌體內轉了半圈,發現相紋中的暗傷果真痊愈,這才將手收回。
他的視線落在腳踏上滿是汙泥的鞋子。
那是只有奚家特殊靈力陣才會有的泥土。
他去了奚家見玉頹山。
盛焦眼眸冷然,默不作聲地給晏將闌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
***
晏將闌睡了兩個時辰,薄薄眼皮被一縷陽光照醒。
他含糊地將臉埋在枕頭中,睡眼惺忪地折騰一會才終於奮力睜開眼睛。
已經天亮了。
大雨停歇,風和日麗。
晏將闌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撩開床幔正想去看盛焦有沒有回來,視線隨意一瞥就見軟塌邊的小案邊,盛焦眉目如畫坐在溫煦陽光中,握劍的手正在笨手笨腳捏著那精致的瓔珞扣耳飾,似乎在換珠子。
晏將闌詫異地眨了眨眼。
天道大人雖然天賦異稟修為滔天,但年少時在天衍學宮的靈器課上可從未及格過,有時候下課後溫孤白布置的靈器還是晏將闌幫他煉成的。
現在可倒好,盛焦竟然親手在修靈器。
晏將闌沒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