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想要找回當時和盛焦商議晏溫山洞府的感覺,但冥思苦想許久,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和情感似乎相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薄紗,奮力想要越過去觸碰,所帶來的的情緒依然是茫然不可捉摸的。
晏將闌呆愣在原地,突然想起盛焦昨天說他的那句……
“你現在不太對勁。”
他的疲憊並非是身體,而是意識上的。
伏瞞待了不到半日便離開。
盛焦忙完獬豸宗之事回去,已是深夜。
晏將闌從晌午就開始睡,迷迷瞪瞪間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香和寒霜氣息靠近,懨懨睜開眼睛。
盛焦身上獬豸宗的披風都沒來得及脫,一身深秋夜的寒霜味道撲面而來。
他坐在床沿,低聲道:“今日伏瞞來了?”
“嗯。”晏將闌剛醒來,聲音有些沙啞,“但是我不記得咱們的洞府要怎麽布置,所以他就走、走了,對不起。”
盛焦蹙眉。
晏將闌道歉後,自己也跟著呆了下。
狹小床幔裡一陣沉默。
晏將闌和盛焦對視許久,訥訥道:“盛、盛焦,我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明明他應該很期待合籍禮的,也該歡天喜地去按照自己和盛焦的喜好做新的靈芥洞府,但情緒就是無法調動出來,好似被困在一個逼仄狹小的密閉芥子裡,任由他的意識如何奮力都不能打破結界逃出來。
盛焦俯下身輕輕將他抱起來,手撫著他的後腦杓一點點摩挲:“別怕,會好的。”
“我很想和你去晏溫山合籍。”晏將闌拽著盛焦的手腕,語無倫次地道,“我真的很想,但我……”顛沛流離、你死我活、無數艱難險阻攔在面前,拚上性命和各種東西抗衡,好像這樣才該是他習慣的生活、該有的未來。
而不是毫無危險的合籍、過安穩日子這種不需要努力就能做到的“目標”。
晏將闌受苦受慣了,自認運氣極其不好,乍一被塞到蜜罐裡嘗到鋪天蓋地的甜頭,他不會覺得歡天喜地,更多的還是一種無所適從的恐懼。
潛意識在質疑、排斥這種安逸。
逐漸回歸七情六欲的盛焦能敏銳地感覺到晏將闌的畏懼,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道:“明日我們回晏溫山。”
晏將闌還在害怕,聞言一愣。
“晏溫山?”
“嗯。”盛焦說,“我們不做靈芥了,將晏溫山上的建築修葺一番便住進去,合籍禮也可以不辦。”
晏將闌下意識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他訥訥道:“那……那獬豸宗的事務呢?現在不是應該很忙嗎?”
盛焦今天一天都沒見人影,該是忙得腳不沾地才對。
“我已將諸多事宜交給倦尋芳。”盛焦解開披風,抱著他重新躺下去,“就算有重要事,晏溫山下有懲赦院,他們會去晏溫山尋我。”
晏將闌“哦”了一聲,又問:“那盛家呢?”
盛焦蹙眉:“管他們做什麽?”
晏將闌詫異看他。
之前的盛焦可從來不會意氣用事說出這種帶有強烈情緒的話。
晏將闌雖然頹廢,但並不是傻了,知曉天衍覆滅後,十三州的相紋全都不複存在,還有之前「棄仙骨」的爛攤子要收拾,一堆雜事堆在盛焦身上,肯定不是隨便忙一忙就能全都推到倦尋芳身上去的。
他湊上前去盯著盛焦淡漠的眼睛,壓低聲音問:“盛宗主今日沒回來看我,是去忙這些事了嗎?”
盛焦:“嗯。”
晏將闌突然笑了出來,額頭貼著盛焦的下巴蹭了蹭,像是在撒嬌般笑著道:“你這是真的不打算做獬豸宗宗主啦?那可不能行,往後我可是要跟著你過日子的,沒有俸祿你拿什麽養我啊?”
盛焦伸手捏著晏將闌手指上的儲物戒指旋轉兩下:“這裡面的靈石,已足夠。”
晏將闌笑眯眯道:“不夠,我愛花靈石,就你這點積蓄我半個月就能揮霍完。”
盛焦:“……”
盛焦像是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晏將闌沒忍住笑得蹬了蹬腿,突然貼上去含住盛焦削薄的雙唇。
淡淡的桂香縈繞在鼻息間,晏將闌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短暫地活了過來。
“盛宗主。”晏將闌貼著盛焦的唇角親了親,低聲道,“大好夜景,我們雙修吧。”
盛焦眉頭一皺,伸出手按住晏將闌的眉心往後一戳,冷冷道:“睡覺。”
知道狀態不對還胡亂撩撥。
晏將闌笑個不停:“我又沒受傷,美色當懷盛宗主還要做柳下惠啊。”
從沒聽過有誰自己說自己“美色”的。
晏將闌臉皮厚得不行,知道盛焦平日裡都好撩的很,更何況兩人好多日沒有雙修過,盛無灼肯定不會拒絕。
但沒想到盛焦臉色一沉,將他推著強行按在床上,面無表情地說:“不要鬧。”晏將闌匪夷所思,覺得有必要澄清:“我沒鬧,說認真的呢?——盛無灼你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又被人奪舍附身了?你真的……得了,那我提醒提醒你好了,前幾天我不是還和玉頹山用犀角燈傳音罵你嗎,你說證據確鑿,讓我沒好果子吃的事兒,你都忘了?快來,把壞果子端上來我來品鑒品鑒。”
盛焦:“……”
盛焦面如沉水,手伸到被子裡狠狠掐了晏將闌的腰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