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從不會和樂正鴆說這種正事,樂正鴆當即覺得很新奇,大膽猜測道:“因為父親愛閉關、不愛同外界交流?”
“你現在就和你父親一個樣。”婉夫人拍了他腦袋一下,無奈道,“……當年十二相紋出現時,整個中州……”
她沉默好一會,眉目間難得冰冷地用了一個詞。
“令人惡心。”
樂正鴆一愣。
他娘親從來溫柔和順,從未說過這種流露出心中濃烈嫌惡的話。
“十二相紋……不是「半燒焚」嗎?”樂正鴆忙問。
婉夫人奇怪道:“那是什麽東西?”
樂正鴆:“……”
那奚絕還說的頭頭是道!
又被騙了!
“阿絕是個可憐孩子。”婉夫人道,“只要當年屠戮奚家的人一日尋不到,他就一日過不了安生日子。”
樂正鴆氣得半死,卻還是捏著鼻子提議道:“咱們把他接來藥宗一起避世不就成了,難道中州那些人還敢殺來藥宗啊?”
婉夫人搖頭:“沒那麽簡單——不說了,時辰快到了,去吧。”
樂正鴆見此事已成定局,隻好不情不願地和婉夫人告辭,將兜帽拉扯到臉上將身體遮得嚴嚴實實,像是一團黑霧似的飄走了。
「半燒焚」又是假的。
樂正鴆咬牙切齒,一路氣到了乾魚行舫。
他好多年沒出門,循著記憶找到上一次去過的行舫閣,發現八百年前就徹底荒廢。
好在有一艘行舫剛好從他頭頂飛過,緩緩停落在遠處,才讓他順著行舫尋到新的行舫閣。
從中州去南境只有辰時那一趟行舫,數十丈的行舫宛如高高閣樓已停在偌大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幽間窗口像是一雙雙眼睛,隻掃了一眼樂正鴆就覺得窒息。
這麽多人同在一艘行舫上?!
那不得擠死啊?
樂正鴆越看臉色越沉,披著黑袍幾乎要冒黑氣。
特別是路上還有許多匆匆的行人,瞧見他這副古怪大半全都報以古怪的眼神注視,看得樂正鴆更加火大。
想要罵人,但因常年沒和陌生人說過話,張了張嘴卻愣是半個字說不出來。
等到了奚將闌說的乾魚處,等候處竟然空無一人。
樂正鴆更氣了。
突然,旁邊傳來酆聿的聲音。
“喲,小毒物,你不是不去嗎?”
酆聿早已經在行舫閣外等候多時,瞧見大夏天還裹成厚厚黑球的也只有樂正鴆,熟練地溜達上來打招呼。
見到熟人,樂正鴆渾身的不自在終於減輕許多。
“你不是也不去嗎?”
“我是去辦正事。”酆聿優哉遊哉道,“我爹讓我給掌院送個東西,恰好來蹭奚絕的行舫。去南境得坐兩天,咱們要不打牌吧,剛好四個人。”
樂正鴆冷嘲熱諷:“你覺得盛焦那架子比天還高的高嶺之花會屈尊紆貴同我們這等凡人一起打牌?你叫讓塵來,讓塵指不定都會答應。”
酆聿想想:“也是哦,那三缺一啊。”
“誰說三缺一了?”奚將闌笑嘻嘻地說。
酆聿和樂正鴆回頭。
奚將闌和盛焦剛到。
盛焦依然十年如一日不變的黑衣,倒是奚將闌一改前幾日的做派,裡面穿了件暖黃法衣,恍惚中還以為又回到十年前在天衍學宮諸行齋眾人一同出門玩的時候。
樂正鴆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奚將闌。
酆聿倒是來勁:“難道你能叫動盛宗主同咱們一起打牌?”
“那倒不是。”奚將闌說,“還有個人同我們一起去。”
酆聿:“橫玉度?不對啊,玉度還在忙天衍學宮那些小修士入學的事,哪來的閑情和咱們去南境?”
“不是諸行齋的。”
酆聿也翻了個白眼:“不是諸行齋的,那我可不和他打牌。”
奚將闌正要說話,旁邊傳來輕笑聲。
應琢一身紅衣不知何時來的,正笑眯眯地站在行舫閣的二樓欄杆邊:“那可太好了,我也不想和你打。”
酆聿和樂正鴆臉登時綠了。
盛焦眉頭一皺,手腕天衍珠下意識地飛快旋轉。
一百零六顆珠子轉得幾乎冒火星子,看起來似乎想快點定了此人的大罪,直接將他劈成焦炭。
“可惜啊盛宗主。”應琢依然笑得溫柔,只是眸底全是對盛焦的嫉妒和怨恨,“天衍珠暫時定不了我的罪。”
話音剛落,一百零六顆天衍珠停止轉動。
無一是「誅」。
應琢聰明,就連此番出來陪奚將闌一塊去南境也是用的木頭傀儡,唯恐諸行齋的人半路真把他宰了。
看到天衍珠沒有冒出紅光,應琢笑著道:“看吧。”
話音剛落,樂正鴆和酆聿縱身躍向二樓廊道,手腳並用將應琢按著打。
“天衍珠定不了你的罪,但你爹我能!”
“阿絕!我們不和他打牌,我們打他玩就夠消遣一路了!”
應琢:“……”
奚將闌樂得哈哈大笑。
好在應琢是傀儡,就算再揍也傷不了他本體分毫,況且又得需要他去南境找奚明淮的老相好,酆聿樂正鴆隻好收了手。
奚將闌摸了一袋子靈石,打算去買個大幽間,五個人一起住。
“這種小事就不必勞煩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