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絕迷茫抬頭。
就見玉蘭樹下,一身天衍學宮掌院服的溫孤白正含笑看他,柔聲道:“你的相紋能力越來越強,中州世家已在盤算,讓奚絕在及冠之日將相紋徹底變成為他們所用的死物。”
夢中的奚將闌還在迷茫,視線微微一瞥,在溫孤白清澈的眸瞳中發現自己的模樣。
小奚絕身形纖細,眸瞳閃現一抹天衍金紋,邪嵬詭異。
奚絕漫不經心道:“你能保證將奚家人全部屠戮殆盡?”
溫孤白笑了起來:“不是還有你嗎?十二相紋,操控天衍輕而易舉。”
奚絕淡淡道:“我現在被困在奚家天衍靈脈之中,無法動用靈力。”
“離你及冠還有四年。”溫孤白溫潤的眸中閃現一抹冰冷,“破開奚家靈脈的陣法,我們有的是時間。”
奚絕正要說話,突然聽到一聲窸窣聲。
兩人倏地轉身。
酆聿和橫玉度愕然站在不遠處,不知聽了多久。
奚絕瞳孔一縮。
溫孤白倒是饒有興致笑了:“兩個好學生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麽呢?”
橫玉度心口狂跳,還沒來得及說話,「換明月」敏銳察覺到一股殺意,鳥雀啼叫一聲瞬間化為護身結界將兩人擋住。
“鏘——”
一聲脆響,靈級相紋「換明月」竟被溫孤白直接撞破。
溫孤白依然滿臉溫和之色,好似還是在九思苑授課的溫潤掌院,他將手中靈力散去,聲音驟然變得冰冷:“……所以我才厭惡一切天衍相紋。”
明明是走捷徑才獲得靈力,卻道什麽天衍恩賜。
一群虛偽之人。
橫玉度察覺到不對,厲聲道:“酆聿!快走——!”
酆聿沒反應過來,溫孤白的化神境靈力已轉瞬而至。
哪怕是靈級、天級相紋,兩人終究只是個才滿十六歲的少年,在絕對的靈力壓製下渾身近乎動彈不得。
一股瀕死的寒意瞬間襲向兩人心頭。
兩人只是晚上睡不著出來散步,沒想到竟撞上溫孤白和奚絕商議屠戮奚家之事。
橫玉度臉色慘白如紙。
奚絕只是孤身站在玉蘭樹下,詭異金瞳冷冷看來,滿臉皆是漠不關心的冷然。
就在溫孤白的靈力即將刺入橫玉度和酆聿心口時,奚絕終於輕飄飄開口:“算了。”
溫孤白靈力一頓。
“橫家和酆家不好招惹。”奚絕垂著眸漫不經心看著自己的手指,隨口道,“改了他們的記憶,放他們走。”
溫孤白似笑非笑:“你難道還顧念同窗之誼?”
“同窗?”奚絕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促狹笑了笑,“我和他們?我連半天都沒和他們相處過,何來的同窗之誼?”
溫孤白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辨認奚絕這話的真假。
終於,溫孤白將森然冷厲的靈力收回,在橫玉度和酆聿被殺意籠罩得還未回神時,手指打入一道靈力進入他們的腦海中,強行抹去他們這段記憶。
等到橫玉度和酆聿迷迷糊糊回過神,隻隱約瞧見溫孤白和一個身形纖瘦的少年逐漸遠去的背影。
兩人面面相覷。
“掌院和學生……月下私會?!”
“嘶——”
***
奚將闌猛地驚醒,睜開眼睛心跳如擂鼓。
婉夫人正在給他擦汗,見他終於醒來,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我還當「引畫繞」出了什麽問題,還好你沒事。”
奚將闌耳朵上空無一物,但卻不知為何卻能隱約聽到婉夫人的聲音,像是從遠處而來蒙著一層結界,奮力聽才能聽見。
他渾身冷汗,四肢發軟根本動不了,只能動了動唇,迷茫道:“無盡期,解了?”
“嗯。”婉夫人柔聲道,“你已睡了大半天。”
奚將闌頭疼得要命,正要理清楚思緒,一隻貓突然一下蹦到他的胸口,差點一屁股把他坐背過氣去。
“將闌!喵嗚嗚!”黑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用貓爪勾著奚將闌的衣襟,哭天喊地道,“我就知道你還有良心不會真的殺我。嗚嗚嗚我要跟著你一輩子!我要為你生好幾窩小貓崽子!喵喵喵!喵喵!”
奚將闌:“……”
奚將闌差點吐出去雪白的幽魂,有氣無力地幽幽道:“勞煩,不必如此恩將仇報。”
黑貓:“……”
「引畫繞」能夠重塑身軀,無盡期由靈藥重新凝成身軀,徹底從奚將闌經脈中分離出來,擁有獨立的身體。
奚將闌被強行佔據十幾年的經脈終於能如常運轉,因丟了一半相紋靈力像是斷斷續續的細水,一時半會恢復不了。
婉夫人將他扶起來,溫柔神色難得帶著點不滿:“你的經脈枯涸得厲害,好像前幾日還服用了傷身之物吧?”
奚將闌有些心虛:“咳,情勢所迫。”
“下不為例。”婉夫人彈了他眉心一下,笑道,“你若沒有其他事,這段時日就在藥宗待著,我每日為你用靈力溫養。”
奚將闌還沒說話,一旁的門被輕輕敲了下。
兩人回頭看去。
盛焦不知何時在的,正站在門檻外,神色漠然地道:“不勞煩婉夫人費心,我接他回去。”
婉夫人:“……”
奚將闌:“……”
婉夫人對這個“接”很是疑惑:“接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