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又叫了一聲,從中傳來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
“「望鏤骨」相紋能夠用天衍靈力看到記憶,我不信你對當年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不感興趣。”
荀娘突然冷笑一聲:“屠戮奚家的,不正是你嗎?”
“飛燕”輕笑起來:“……但也可以不是我。”
荀娘滿臉漠然。
“飛燕”淡淡道:“你也從奚明淮記憶中得知不少舊事吧,他落在奚絕手中哪裡還有命活?你想要救他,就照我說的做。只要讓盛宗主的天衍珠一百零八顆都斷定奚絕有罪當誅,那時天衍和天道雷罰便會潑天而下。”
到時就算盛焦不想,天道天衍在上,也會強迫他手刃有罪之人。
荀娘沒說話。
飛燕展翅飛起來,又清脆鳴叫幾聲,附著它身上的靈力終於消散。
三樓中堂。
柳長行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盛焦:“……真的是絕兒親口說的,他讓你等著,荀娘之事他自會問個清楚。”
盛焦不為所動,手腕天衍珠除了那十顆「誅」,其余悉數飛去尋奚將闌。
這幾日奚將闌太過乖順,又親又抱甜言蜜語張口就來,以至於讓盛焦忘記這人那一堆花言巧語都是為了逃離。
還是要逮回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才好。
倏地,花樓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吵鬧之聲,隨之而來淡淡燃燒燭火的香味飄拂進來,裹挾著一股奇特的味道。
盛焦眉頭輕輕一皺。
他大步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外面不知何時已經聚集數千人,密密麻麻擠在長街上仰著頭往上看,眸中皆是沒來由的期盼。
無數雲燈點亮,在烈日照耀下依然明亮。
盛焦敏銳察覺到不對,靈力一掃,瞳孔倏地一縮。
他快步走出紅塵識君樓,將空中飄蕩的雲燈隨手接住,指尖凝出一點靈力往裡面一探。
熟悉的靈力撲面而來。
盛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是「棄仙骨」。
有人將微弱的「棄仙骨」摻在雲燈中點燃,散發出偽天衍的靈力氣息彌漫周遭。
一盞燈的偽天衍並不易察覺,或許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這一條長街的雲燈,十有八九竟全都摻了「棄仙骨」。
盛焦一路上見過奚將闌對「棄仙骨」那近乎成癮的後症,臉色冷到極點,轉瞬將四散在外去尋奚將闌的天衍珠召回。
有人在趁著花魁大比渾水摸魚。
玉頹山。
盛焦不動聲色將那盞寫了「蘭嬌嬌」的雲燈捏碎,手微微一動,天衍珠轉瞬回來連成一串珠串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只是還剩最後一顆珠子似乎沒回來。
突然間,一旁的人群驟然沸騰起來。
“蘭嬌嬌!果真是她!”
“天道在上!三年前我還當她真的隱退,沒想到今日又能一睹風采。”
“姣人絕豔!絕!見之死而無憾!”
盛焦面無表情抬頭看去。
他似乎知道最後一顆珠子去了哪裡。
一顆天衍珠悄無聲息停在半空中,絲絲縷縷的雷紋朝著高台之上的人閃去,似乎在給主人指方向。
紅塵識君樓最高台之上,一人身著牡丹花團的華麗衣袍站在白紗半遮的亭台,察覺到吵鬧之聲微微垂眸看來,眼尾帶著一股不耐的厭煩。
豔美絕俗。
盛焦:“……”
第49章 任之縛靈
奚將闌很不耐煩。
三年前他什麽都沒做,直接頂著這張臉往那一站便被紅塵“心肝兒”“乖乖”叫著直接定了花魁,雖說無人“享用”得上,但也為紅塵樓賺了不少靈石。
今年可倒好,還要大選。
選個鬼。
高樓亭台空無一人,在“蘭嬌嬌”出來的刹那,下方尖叫熙攘聲瞬間嘩然而起。
整個九霄城無數雲燈被點得越來越亮,甚至一路連綿至雲端。
下方嘈雜喧嘩的人群隱約在喊“蘭嬌嬌”。
奚將闌恨不得拿掉耳飾,沉著臉轉了半圈,也不知紅塵是如何安排的,卻連荀娘的人影都未瞧見。
“愚蠢的男人。”
奚將闌連自己也罵了進去,居高臨下漠然盯著那幾乎癲狂的人群。
就算再美豔的皮囊、天縱的靈根、無上的家世,也終究不過一抔黃土來得長久。
明明求而不得,卻依然癡迷。
他們到底在追捧什麽。
奚將闌不懂。
奚絕自小眾星捧月,見過無數人向他阿諛諂媚,卻隻覺得厭煩,甚至是怨恨的。
“既然想看……”奚將闌抬步走到高台邊緣,垂眸注視著下方的人,冷漠地心想,“那就看個夠,反正……”
還沒放完狠話,奚將闌無意中一瞥,登時愣住。
盛焦冷若寒霜站在人群中,周身天衍珠胡亂旋轉,微微抬著眸不動聲色和他對視。
蘭嬌嬌:“……”
奚將闌一句“他娘的”差點就脫口而出,一改方才指點江山看破紅塵的矯情,趕忙拎著層疊的華麗裙擺,近乎狼狽地往亭台走,打算找個地兒藏起來。
盛焦怎麽在下面?!
柳長行明明說他還在二樓中堂待著才對。
尷尬、羞惱不約而同泛上心頭,奚將闌本覺得這六年早已心如止水識海枯涸,但自從和盛焦重逢,那被埋葬在偽裝下的真實似乎緩緩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