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一愣過後,當即縱聲而笑。
花魁裝扮幾乎糊了一斤的胭脂水粉,香味撲鼻,嗆得盛焦眉頭緊皺。
“你這麽相信我啊?”奚將闌伏在他肩上笑著道,“就不怕我是故意摔下來引你注意嗎?”
盛焦沉默著抬步走進紅塵識君樓。
沒來由的,奚將闌突然湊到盛焦耳畔低聲呢喃:“盛無灼,我又要開始說謊了。”
盛焦偏頭。
因為他的動作,奚將闌的唇蹭過他的臉側,留下一道淡淡的唇脂紅痕。
奚將闌將手指在唇上一點,眸瞳墨黑,好似空洞毫無光亮,嬉皮笑臉地說:“不要相信我啊。”
盛焦停下腳步,眸光沉沉和他對視。
奚將闌朝他狡黠一眨眼。
這時,一道微光在旁邊微閃。
奚將闌和盛焦循聲望去。
應琢不知何時來的,正面無表情站在那,手中捏了個留影玉牌,神色冷漠又厭惡,全無在奚將闌面前的乖順懂事。
“沒想到盛宗主也是此等好色之徒?我已將方才之事留影,等會便給師兄看,我看你哪有臉在師兄面前晃?!”
盛焦:“……”
奚將闌:“……”
這孩子,或許是個傻的。
外面的動靜鬧得這樣大,嚇壞了的紅塵匆匆而來,瞧見奚將闌安然無事這才松下一口氣。
“乖乖,你可嚇死我了。”
這可是送上門的搖錢樹,萬一出個好歹,怕是今日花魁大比也得黃。
奚將闌道:“沒事。”
紅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搖錢樹”正在被個臭男人抱著,她神色一愣,下意識就要將奚將闌從盛焦懷裡扯出來。
只是視線一落在盛焦那張臉上,她似乎想到什麽,突然曖昧一笑,拉長了音道:“哦。”
奚將闌不知她在“哦”什麽,推了推盛焦肩膀從他懷裡下來,溫聲道:“我在亭台上未見荀娘姐姐,她可是有什麽要事耽擱了大比?”
紅塵還在直勾勾盯著盛焦看,聞言搖頭道:“並無,你們是一起上的亭台,只是有陣法隔著瞧不見對方。”
奚將闌:“……”
真會玩。
紅塵又道:“……剛好,荀娘方才想見一見你呢,說是有要事相商。”
奚將闌眼眸微亮,故作端莊地扶著發髻風情萬種地上樓。
盛焦蹙眉注視著那牡丹衣袍的背影,抬步跟上去。
本來三樓並不會讓尋常人進來,更何況是花魁的住處,盛焦本已做好再打一場的準備,卻見走在前方的紅塵朝他回頭勾唇一笑,微微眨了眨眼。
盛焦:“?”
紅塵並未攔他,反而任由盛焦隨意走動。
又是一道微光。
應琢拿著玉牌警惕看著盛焦:“走,趕緊去追你的美人兒去,我得留下證據來給師兄看,到時你別說我汙蔑你。”
他嫉妒死盛焦了,此時終於逮到個機會讓奚將闌拋棄這個見色忘義的色胚,自然卯足了勁留證據。
盛焦看都沒看他,面如沉水上了三樓。
***
花樓外的雲燈依然還在一盞接一盞地點燃,天衍珠飛竄而出,悄無聲息將「棄仙骨」的燈盞一點點碾碎。
遠處高樓之上,玉頹山坐在屋簷邊緣,雙腿懸著來回交替踢著,垂眸看著下方一盞盞雲燈被無數雷紋擊碎。
狂風將他單薄的身形吹得歪了歪,好像隨時都能將他刮下去。
“嘖。”玉頹山捏著一小塊驢打滾塞到嘴中,懶洋洋地支著下頜,笑著道,“「堪天道」果然太礙事,得盡早除掉才好。”
一隻飛燕悄無聲息落在玉頹山肩上,輕輕啼叫一聲。
玉頹山一歪腦袋,將臉上面具微微側歪,露出半張俊美的側顏。
雪白羽睫微微一眨,玉頹山悶笑起來:“……全都推到他身上?你覺得他是那種呆呆傻傻等著你栽贓嫁禍的人?”
“飛燕”笑起來:“否則呢?難道「堪天道」的天譴雷罰,你、我能經得住?”
“噓。”玉頹山小口咬著糕點,心不在焉道,“我能啊,不能的是你吧?”
“飛燕”沉默許久,聲音冷下來:“你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玉頹山哼唧:“誰能說得準呢。”
他手指一個沒拿穩,驢打滾在剛換的雪白衣衫上滾了一圈,留下一道黃豆粉末。
玉頹山:“……”
玉頹山發了一會呆,突然發了脾氣,冷冷將沒吃完的一小包驢打滾扔下去。
不吃了。
肩上飛燕輕笑一聲,展翅從高空飛下,穿過下方無數人群和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雲燈,悄無聲息地飛入紅塵識君樓中。
荀娘微微抬手。
巴掌大的飛燕落在雪白指尖。
因蘭嬌嬌的到來,本來三人參選的花魁大選變成兩人,此時大比已然結束,紅塵識君樓的人正在統計雲燈數量。
不過就蘭嬌嬌那張臉蛋,在出現的刹那便勝負已定。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
荀娘抬頭望去。
奚將闌發髻太過繁瑣,紅塵在路上草草為他理了下,還有幾綹墨發還未束上去,輕柔落在修長脖頸處。
哪怕荀娘自負貌美,見之依然被驚豔。
奚將闌抬步繞過屏風,走到內室。
他發間釵環太多,不敢動作幅度太大唯恐將脖子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