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不守舍地回到沒奈何十二居,還未推門進去就見雕花門露出燭光。
有人在?
晏將闌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在進「夢黃粱」之前,他讓晏玉壺將無盡期給帶回十二居,省得被雷譴殃及。
他沒多想,將門打開,疲倦地道:“我回來了。”
無盡期:“唔!”
晏將闌滿心頹喪,敷衍道:“你該喵喵叫,快喵幾聲哄我開心。”
無盡期:“唔唔嗚!”
晏將闌將門關上才意識到周遭聲音不對,迷茫轉身突然愣住。
偌大醫館布置井然有序,全然不像是被貓霍霍三個月的“廢墟”,無盡期化身的黑貓正被獬豸宗的縛綾捆綁成貓貓蟲狼狽趴在桌案上,好像還沒下了閉口禪,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瞧見晏將闌過來頓時眼淚洶湧而出,拚命唔唔著用眼神乞求讓他救命。
本來空無一人的桌案旁一道結界緩緩消散,露出其中隱藏著的人影。
與此同時,晏將闌耳畔猛地響起盛焦的焦土龜裂聲,手腕上的應聲鈴也跟著催魂似的叮鈴作響。
盛焦坐在軟椅上,垂著眸撫摸著冬融劍,一旁蠟燭燃燒一半。
他已等了許久。
晏將闌:“……”
晏將闌下意識後退半步,背靠在雕花門上,“哐”的一聲。
盛焦頭也不抬,冷聲道:“繼續逃。”
晏將闌渾身一僵,看盛焦一邊冷冷擦劍一邊讓他逃的舉止,隱約有種自己若是真的逃了,那把冬融劍許是會直接抹了自己脖子的錯覺。
晏將闌艱難吞咽一下,看著一旁被五花大綁的貓,怯怯道:“哥、哥哥,我的貓……”
盛焦看也不看他,猛地將冬融劍一揮。
劍尖直指無盡期,森寒劍意好似要將人凍成冰塊,寒芒一閃。
黑貓嚇得渾身僵硬,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劍下。
下一瞬,身上綁縛的縛綾瞬間脫落,悄無聲息回到盛焦手腕上幽幽飄著,看起來似乎不打算收回去,後頭還有大用。
黑貓一愣,立刻四肢癱軟地撲騰爬下去,啕嚎大哭地撲到晏將闌懷裡,嗚咽道:“喵喵!喵喵喵!你怎麽才回來救我啊?!他都要把我宰了喝貓湯了嗚!”
晏將闌伸手撫摸著哭著抽噎的無盡期,一言難盡地看著盛焦。
無盡期並非是貓湯,而是雞湯。
盛焦在殺雞儆猴。
現在“猴”回來了,無盡期自然也就無用了。
此事怕是不能善了,晏將闌打開門將無盡期放在門檻上,朝他一推:“出去玩吧。”
黑貓本來就懼怕盛焦,此時瞧見他凶神惡煞好似惡鬼,更加擔憂晏將闌,爪子都軟了還在拚命撓門,抽噎道:“那你呢?!他會不會把你吃了!?”
晏將闌沒說話,默默地將門關上了。
從十歲開始下的雨終於停了。
現在又有新的狂風暴雨。
第85章 強取豪奪
醫館一陣死寂,只有蠟燭燃燒時不時暴起小簇火花的聲音清晰傳來。
晏將闌鼓足勇氣,轉身去看盛焦。
盛焦道:“過來,坐。”
他不質問、不發怒,眼眸無神語調平緩,好似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晏將闌深吸一口氣,悶悶走上前,乖順地坐下。
盛焦:“……”
盛焦冷冷道:“我讓你坐在椅子上。”
坐在盛焦腿上的晏將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見盛焦並沒有掀開他,像是終於找回一點撒潑打滾的勇氣。
他鼓足勇氣撲上前,熟練地雙手勾住盛焦的脖頸,將纖瘦單薄的身體掛在他身上,還親昵地在削薄的唇角親了一下。
“我知錯了。”晏將闌真情實意,沒有絲毫偽裝地道,“你讓我狡辯狡辯吧盛宗主,先別急著定我的罪好不好?”
盛焦一動不動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鬧騰,面無表情道:“讓塵都知曉你的盤算。”
“那是因為他爹告訴他了!”晏將闌忙解釋,“而且他的「窺天機」知曉天下事,我並未向他透露任何事,是他自己猜的。”
盛焦眼神冰冷,直勾勾盯著晏將闌。
晏將闌忙深情地回望。
盛焦並不吃他這一套,沉默許久突然道:“若不是婉夫人告訴我,你到底打算隱瞞我多久?”
晏將闌一愣,這才明白盛焦去藥宗是去做什麽的。
他也沒心思再賣乖耍無賴,抿了抿唇從盛焦身上起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著燒了一半的燭火,輕聲說:“我不知道要怎麽說。”
晏將闌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去尋盛焦,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身份來面對當年的枕邊人。
這些年他習慣了無論何事都自己去做,哪怕盛焦給他無數承諾卻也根本不敢輕易去接。
晏寒鵲讓他不要害怕。
晏將闌經歷太多,感覺自己連死都不怕,哪裡還會再懼怕。
但他這些年所有的畏懼卻全都因盛焦。
屠戮奚家後,畏懼盛焦會真的將他殺死;
一切塵埃落定後,又害怕盛焦會因自己的經歷和欺騙而疏遠他。
他怕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花開聲;
怕習慣溫暖、依賴,遲早有一日會再次被打回到那無助絕望的冰冷雨夜。
那種畏懼幾乎讓晏將闌扭曲,甚至在路上還渾渾噩噩地心想,若是當初知曉屠殺奚家會和盛焦所行之路背道而馳,他就應該再隱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