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機昂聞言一驚。

　　第一條命令，自然十分易於理解。可這第二條……

　　他遲疑道：“如此一來，民眾豈非會質疑，為何我們國安局對這場火災毫無作為?”

　　“事有輕重緩急，我們需要鎮壓各地暴動，無暇前去。”

　　方爍淡淡道：“即使還有一些質疑聲，那也是我們應付的代價。事後我會親自去向中央政府解釋，你照做便是。”

　　“是。”

　　陸機昂拱了拱手，轉身退去。

　　方爍推開關押室的門。

　　查爾修已在國安局的掌控之下，那麽，無論對方願意不願意，無論使用什麽手段，她都會讓對方公開地向季霄道歉，承認網絡上之前的一切，全是他主導之下的謠言。

　　但，即便如此。

　　季霄承受的質疑之聲，也不可能因此全然洗清，尤其在他本就精於使用魔氣的情形下。

　　季霄想要證明自己，還得做另外的事情。有什麽比成為一名眾人皆知的救世主更加合適的?

　　萬眾矚目之下，那樣一個驕傲的人，無論是因為什麽，都一定會竭盡全力。

　　她相信季霄願意行俠仗義。

　　但她不確定，季霄願意為此做到什麽地步。當對方發覺，滅掉這場火的代價極為巨大，甚至足以危及性命，是否還會願意做下去?

　　陸機昂對季霄施以激將之法，她沒有責罵。

　　這是因為，自己明面上是在替季霄的聲名著想，實際上所行之事，並無二致。

　　方爍依然不能確定，季霄是否會因此不顧一切地去滅火。

　　但是，身為國安局長，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受縛的查爾修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被帶入國安局以後，查爾修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在沉思什麽。直到此刻，看見進來的是一名極有氣勢的女人，他終於有所變化，坐直了身體。因為，他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方局長，久仰大名。”

　　方爍在查爾修面前的一張椅子坐下。

　　令她略感意外的是，自己還沒有開始使用手段，眼前這位瑪雅國的風水師便極其配合：不僅表示願意替季霄澄清一切，還主動提供了更多的消息。

　　“魔族從始至終唯一在意的人類，只有季霄。它們了解蓬萊與山海谷的力量，明白景浩言的特殊，甚至也知道那位在皓都城施以封印的沈鬱，來自另一方強大世界。但是即便如此，在它們眼中，季霄依然是這世間唯一有力量威脅到它們的人類。與此同時，比起殺掉季霄，它們更想獲得季霄的投靠。”

　　“我並不知道它們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是從它們這些日子吩咐我做的事情來看，就是這樣。”

　　“它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露出拉攏季霄的態度，即使季霄已經多次破壞了它們的計劃，也從沒有改變過。此時此刻，我甚至懷疑，它們命令我做的事情，不僅僅是為了調虎離山，至少還抱有另外的希望：季霄因為受到人類的排擠，從而加入它們，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這些話要不要告訴季霄，隨你們的便。”

　　季霄的靈氣分明也十分強大，卻擁有操縱魔氣的力量，實在不可思議。

　　再加上魔族表現出的態度，他隱隱有些懷疑，季霄是不是還有著別的什麽特殊身份。

　　查爾修與其他教徒不同。

　　其他加入天靈神教的人，包括先前那位對季霄口出惡言的T市負責人，這些人都被洗腦洗了個徹底。他們發自內心地相信，天靈神是真正的神明，是地球的救世主。反觀那些修士，只因為生來擁有不俗天賦，便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是世界的害蟲。

　　對於查爾修來說，他從前的確虔誠，然而這種虔誠並非毫無條件：早在許多年前，魔族便賦予了他強大的魔力，令他從一個普通的牧師，搖身一變，成為世界名流競相追捧的風水師。

　　可是現在，得知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魔族準備好的棄子，那麽多年的忠心耿耿，也沒能換來對方一絲垂憐。偏偏還有季霄這樣的存在，接連破壞它們的計劃，照樣獲得它們的眷顧。偏偏最後，還是季霄救了自己。

　　魔族是有智慧的。

　　它們相信，一個純粹的傀儡難以獲得真正的信徒，所以用利益換取查爾修的忠誠，而非控制。只是這樣一來，當它們選擇拋棄查爾修的時候，忠誠也就結束了。

　　恰恰是因為這一點，查爾修感到更加迷惑。魔族最後沒有殺掉自己，而是讓自己成為季霄的俘虜，究竟是力有不敵，還是故意為之?

　　它們理應想到自己會背叛。如果是後者，會不會其實是想要借自己的口告訴季霄什麽，從而獲得季霄的投靠?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查爾修對魔族的憎恨是真實的。不管是誰，他只希望能夠阻止魔族的計劃。因此，萬萬不能讓季霄加入魔族，令它們稱心如意。

　　這些消息要不要告訴季霄，會不會是陰謀，就讓國安局長來決定吧。這是個聰明的女人，也是個一心為民的女人。

　　“我明白了。”

　　方爍淡淡起身：“你放心，季霄不會成為它們的同伴。至於你，既然願意公開道歉，又主動配合，我可以饒你一命。你修為不低，便用漫長的時間來贖罪吧。若是有來生，不至於把罪過帶到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