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阮:“可是你幫不上他呀。”
江慎:“你幫得上?”
“唔……幫不上。”黎阮搖頭,“我的法力還沒有高到能把快死的人救活。”
青年似乎清醒了些,他跪倒在地,哭求道:“兩位仙長,家妻已經快要不行了,她這一去就是一屍兩命,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想活了……求你們救救我妻兒,無論要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黎阮歪了歪腦袋:“為什麽她死了你也不活了?你身體好好的,還有富貴官祿之相,過了這個劫數仕途一片坦蕩,幹嘛要死要活的?”
江慎一怔,抬眼看向樹上的少年。
他從來不知道,這小狐狸還會看面相。
聽聞修行之人向來能掐會算,看來不是虛言。
青年卻道:“這些身外之物,哪裡比得上陪我十年寒窗的發妻。”
他朝黎阮重重磕頭,顫聲道:“求仙長救救我妻兒!”
倒是個重情義的。
江慎問:“是何人告訴你,長鳴山上有起死回生藥?”
“是……是京城外一名遊方大夫。”青年道,“我求了他許多天,可他也沒有辦法,便給我指了這條路。他說當初他身患惡疾,便是在這山中尋得草藥撿回一條命,所以……所以我想來試試……”
江慎又看向少年,後者還是搖頭:“我在這裡住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草藥……不過,有個人可能會有辦法。”
江慎:“你是說……”
“不會是在說我吧?”林中忽然響起一道清亮懶散的嗓音。
黎阮耳朵豎起,從樹梢一躍而下。與此同時,樹林裡走出一個白衣青年。
黎阮輕盈落到青年身邊,問:“阿雪,你怎麽會來這裡?”
“也許……是感覺到你在想我?”林見雪笑了笑,又瞥了眼他身後的狐狸尾巴,“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把人勾到手?耳朵尾巴都藏不好。”
“噓!”
黎阮心虛地看了眼江慎,小聲道:“我在努力啦。”
林見雪一笑,沒再說什麽。
他徑直朝那布衣青年走去,看也沒看他身旁的江慎,直接將人扶了起來。
他一抬手,掌心出現一株晶瑩剔透的草藥。
“你一入長鳴山便迷了路,在山中苦苦尋覓三日,最終體力不支昏厥過去。可醒來時,你手中卻握著這草藥,不知從何而來。”
他聲音極低,如夢似幻,說話時眸中似有銀光浮動:“回去吧,若非遇到有人走投無路,性命攸關,不要將這秘密告訴任何人,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青年神情恍惚一下,而後陡然清醒過來,朝林見雪深深行了一禮:“是,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說完,轉身朝來時路離開。
黎阮走過來,詫異地眨了眨眼:“那個藥……真能起死回生。”
林見雪:“與上次給你的續命丹藥一樣,不過幻化成了草藥模樣。如果直接給他丹藥,那不就證明山上有人了,我沒這麽傻。”
黎阮點頭:“有道理……”
他又道:“不過,原來不是每一個踏入長鳴山的人你都會殺呀,而且你還讓他以後遇到走投無路的人,可以把秘密說出來,你這不是又引人進山嗎?”
林見雪沒有回答。
他目視著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才淡淡道:“今天是他進山的第三日。”
“這三日,我用了許多法子想讓他知難而退,自己下山,可他意志堅定,堅持走到了這裡。他心中有決心,所以我來見他,贈他草藥。”
林見雪笑了笑:“如果來的都是這樣有赤誠之心,卻走投無路的人,幫他們完成一個心願又有何妨?”
“如此心性堅韌,又情深義重的人,倒不失為一個可用之才。”江慎悠悠道。
林見雪笑意微斂。
江慎走上前來,向林見雪行了一禮:“前輩,久聞大名。承蒙前輩救命之恩,江某一直想要當面感謝。”
“謝就不必了,救你是有所圖,江公子心裡應該明白。”林見雪與江慎說話時語氣冷淡得多,像是不太想與他搭話。
黎阮連忙跑到江慎身邊,從後邊輕輕抓他衣袖:“你別介意,阿雪一直不太喜歡凡人……”
“沒關系,只是……”江慎注視著青年那張俊秀的臉,眉宇微蹙,“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在長鳴山這數月,江慎隻從黎阮口中得知這位名叫阿雪的大妖,今日是頭一次見。
可今日一見,卻覺得格外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林見雪抬起眼眸:“可我不曾見過江公子。”
江慎同樣想不起來。
這樣一張臉,如果他曾經見過,應當印象極深才對。
江慎思索許久,搖搖頭:“許是記錯了,多有冒犯,還望前輩莫怪。”
黎阮倒是不以為意:“阿雪這些年都沒下過山,你們當然不會見過,肯定是記錯啦。”
江慎溫聲應道:“嗯,你說得對。”
他又想到什麽,偏頭看向山道的方向,問:“方才那書生,他不會記得我們嗎?”
“不是不記得。”黎阮道,“他只是記憶混亂了。”
“這是一種迷幻術。他會把阿雪告訴他的事,當做他在這山上的經歷,而且因為潛意識裡留存著‘不能將這秘密告訴別人’的念頭,所以不會輕易泄密。”黎阮解釋道,“不過,如果下次再遇到我們,說不定就會喚起真正的記憶。不是特別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