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什麽用。
少年表面乖乖答應,過不了多久,依舊我行我素,不穿鞋到處亂跑。
顯然沒往心裡去。
江慎不知道妖族是不是不會受寒生病,但他好幾次摸到少年的腳,都是冰涼的。於是又換了個說法:“你不是要養胎嗎,寒氣入體,是會影響胎兒的。”
說這話時,少年正踩著寢宮冰涼的地面,趴在桌案邊看江慎處理事務。
聽言立刻把腳一縮,爬到了江慎的椅子上。
“很嚴重嗎?”他抱著江慎的脖子,擔憂地問,“它會長不大嗎?”
椅子很寬,容納兩個成年男子也不在話下,何況少年身形嬌小。江慎順手把他摟進懷裡,揉了揉頭髮,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說不定會呢,那不就麻煩了。”
“是啊,一直長不大會很麻煩的。”黎阮憂心忡忡。
總之從那天起,黎阮終於把江慎的勸說聽進了心裡,再沒有光腳踩在地上。
這會兒也是,他坐在涼亭裡乖乖等著,等到江慎給他遞來鞋子,規規矩矩穿上才站起身。
他正想說話,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麽,往涼亭外看去。
江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真看見遠處有人正往這邊走。
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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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名身穿朝服的青年。模樣還很年輕,容貌與江慎有幾分相似,身後烏泱泱跟了一大批人。
江慎牽著黎阮等在涼亭裡,待那群人走近後,為首的那名青年先看見了他,立即上前幾步。
“我還當是誰在這裡,原來是太子殿下。”青年朝他行了一禮,道,“見過太子殿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是老四啊。”江慎問,“你何時回京的?”
這青年名叫江衡,是當今聖上的四皇子,為如今掌管后宮事務的淑貴妃唯一的兒子。
江衡年紀比江慎小幾歲,去年才剛及冠,舉手投足卻已顯出幾分老成。他成婚很早,因此出宮立府的時間也是幾位皇子裡最早的,如今膝下已經有好幾個子女。
前段時間聽聞淑貴妃的父親身體不太好,江衡代她回鄉省親,一直沒在京城。
算來,江慎與他已經有半年多沒見過了。
“昨日剛回來,這不今日特意進宮來給母妃和父皇請安。”江衡道,“可惜母妃今日在父皇身邊伺候,嫌我礙眼,給我趕出來了。本是想在禦花園逛逛,沒想到這麽巧,竟在這裡遇到了皇兄,還有……”
他說著,視線往江慎身後看去,多了幾分興意:“這便是我未來的皇嫂嗎?”
方才他們說話時,黎阮一直安安靜靜站在江慎身後。這會兒被江衡提及,他才從江慎身後探出腦袋,乖乖打招呼:“四皇子好。”
“好,好一個美人。”江衡眼底含笑,“早就聽說皇兄去了趟祖廟,卻帶回一位驚豔絕倫的美人。我還當是那些下人誇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江慎眉宇微蹙,稍一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
江衡會這麽早娶妻生子,自然不是沒有原因。此人繼承了淑貴妃一張好樣貌,在京城深受各世家女子、富賈千金的傾心。而他本人也是個性子浪蕩之輩,在成婚前便搞大了好幾位閨中女子的肚子。
淑貴妃瞧他這浪蕩性子礙眼,便請求聖上給他指了婚配,指望他能收收心。
但顯然,並沒有多大成效。
該浪還是浪。
江衡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禮,輕咳一聲,移開視線:“我這老毛病了,看見美人就走不動道,皇兄見諒。”
江慎懶得說他,淡聲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江衡一愣:“皇兄何出此言?”
“這裡無論離父皇的乾清宮,還是淑貴妃的住處都極遠,你閑逛能逛到這兒來?”江慎道,“還是你閑著無聊,打算去冷宮也逛一逛?”
江慎不想被人打擾,特意帶黎阮走得遠了點,這條路再往前走一段,就要到冷宮了。
可惜,他們走了這麽遠,還是被人找來。
江衡是個臉皮厚的,被當面戳穿也不覺得尷尬,笑著道:“臣弟這麽久沒見到皇兄,心裡自然是惦記的。我方才已讓人備好了午膳,不知皇兄可願賞臉?”
江慎沉吟片刻:“有糖糕嗎?”
江衡愣了下,不太確定:“也許……沒有吧?”
“讓膳房再多做一道。”他牽起黎阮的手,當著江衡面走過去,咬字極重,“你皇嫂愛吃。”
江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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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離東宮有一段距離,江慎便沒回宮,讓江衡在禦花園內找了個環境不錯的涼亭布膳。
江衡顯然有備而來,殷切地給江慎倒酒:“皇兄,這是我從母妃家鄉帶回來的梅子釀,特意來孝敬您的。皇嫂也來點吧?”
說著,給黎阮也倒了一杯。
那梅子釀剛倒出來便飄出一股青梅的酸甜,極為濃鬱,黎阮湊上去聞了聞,卻沒敢碰。
他還從沒有喝過酒呢。
江慎同樣也沒碰,他先給黎阮夾了塊熱騰騰的糖糕,才道:“到底想說什麽,你直說吧。”
江衡臉上的笑容略微斂下。
他們如今用膳這涼亭在湖心,江衡沒留人伺候,此刻涼亭裡只剩下他們三人。江衡先是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黎阮,江慎道:“實在不想說,那就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