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阮:“是啊,要不我為什麽要來找你?”
“可你……”江慎視線上下打量,又確認了一遍,“你不是女子。”
“嗯,我也覺得很奇怪。”黎阮道,“肯定是你有問題。”
江慎:“…………”
怎麽還變成他有問題了???
江慎還想再問,黎阮忽然打了個哈欠:“你怎麽有這麽多問題呀,明天再問行不行?”
“我知道你現在什麽都不記得,肯定有很多事想問,但我好累啊。”
黎阮揉著眼睛,很困倦的模樣:“你這裡好難找,山雀根本就找不到路,帶著我繞了好幾座山……我們可不可以先睡覺?”
江慎眸光微動:“山雀又是誰,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你又是如何來到此處?”
“山雀……就是山雀呀。”
困倦襲來,黎阮的腦子更加轉不動,險些又說漏了嘴。他想了想,故意做出極其疲憊困倦的模樣,搖搖晃晃站起身。
江慎下意識想去扶他,少年沒站穩似的,忽然將他撲了個滿懷。
少年身上有股叢林草木般清新的氣息,身體微涼而柔軟,江慎霎時僵住了。
這不全是在騙人。
黎阮是真的有點累。
自從揣上那狐狸崽子之後,他便時常覺得困倦。今天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在祖廟外頭等到深夜才敢來找江慎,如今又強撐著精神回答他這麽多問題,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是真的沒法再回答江慎的問題了。
至於這行為嘛……是他在那些天裡學會的勾人的法子。
只要他這麽抱一抱江慎,對方立刻對他有求必應,什麽都不會再多說。
也不知道失憶後還適不適用。
黎阮在心裡偷偷想著,腦袋靠在對方頸側,還親昵地蹭了蹭:“明天再問嘛,我好困,想睡覺了。”
太子殿下何曾見過這麽不見外的人,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喂,你先松開——”
“江慎。”少年忽然輕聲喚他,“我好開心啊。”
江慎一怔。
許是太久沒有感覺到這個熟悉的懷抱,黎阮的精神幾乎立刻就松懈下來,就連聲音都變得又輕又軟。
“我還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能再見到你。”
“你不記得我也沒關系,我記得就夠了。”
“能再見到你……真好啊。”
那話音裡含著含著藏不住的笑意,又像是在撒嬌。
江慎緊繃的身軀一點一點放松下來。
今晚發生的事太荒唐了。
無論是這少年的出現,還是他說的話,都荒唐得叫人不敢相信。
他有無數理由不該信任這少年,可他偏偏,偏偏就是沒辦法將他推開。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真的是他忘記了呢?
江慎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其實少年撲上來的時候,他是瞧出了幾分刻意的。但這會兒卻沒有了。少年好像當真已經快要睡著了,眼眸輕輕合著,毫無防備地將重心完全落在他身上,甚至一點都不擔心江慎會忽然松手,把他摔在地上。
這如果也是演的,他就演得太好了。
江慎無聲地舒了口氣,將少年打橫抱起,大步走進內室,輕輕放在床榻上。
少年一沾床便立刻舒服地蜷縮起來,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也是一副毫無戒心的模樣。
江慎站在床邊低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低聲問:“你應該不是在騙我吧?”
“不騙你。”黎阮半夢半醒,含糊道,“騙你是小狗。”
江慎終於笑起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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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慎天不亮便醒了。
屋內平白多出個陌生人,江慎整個前半夜都在警惕著,就怕再出什麽亂子。
可是什麽事也沒發生,少年累得一沾床便睡了個昏天黑地,一整夜連身都沒有翻一下,睡前什麽姿勢,後半夜就還是什麽姿勢。
——顯得半夜不睡覺盯著他發呆的江慎像個傻子。
到了後半夜,江慎不再警惕他,但依舊睡不著。
這陌生少年半夜登門,一來就毫不見外地佔了江慎的床榻,害得他只能在外間的小榻上將就躺著。
這次回京之後,江慎睡覺認床的已經幾乎治好了。過去只要床鋪稍微不如意,他便無法休息,而現在,隨便披件衣服蓋在地上他都能睡,一點也不挑。
所以他睡不著,倒也不是小榻不夠舒適的原因。
還是因為這個少年。
少年到底是不是先前救他的人,有沒有撒謊,來接近他到底有什麽目的,他說他懷了身孕……當然,這一條肯定不可能是真的。江慎一整晚都在想這些事,百思不得其解,連自己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都不知道。
醒來時自然也疲憊得提不起精神。
偏偏今日是祭祖大典的第一日,按照流程,江慎一早便要去主持大典,當眾祭拜先祖。
睡不得懶覺。
江慎難得帶了點起床氣,起身往內室一看,那少年依舊睡得雷打不動,跟小豬似的。
……更生氣了。
江慎站在床邊,伸手在少年睡得紅撲撲的臉頰上捏了一把,頗有一種你不讓我睡,我也不讓你好睡的報復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