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漸起,跳動的火光映照在小狐狸臉上,映得那五官愈發明豔。
江慎定定看著他。
小狐狸待他的態度,其實才是對的。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等小狐狸的修為再恢復一些,等京中局勢穩定,江慎就該回去做他的太子。他們在這寒冬的長鳴山相遇,本該是此生唯一一次交集。
所以,他們之間的羈絆越少越好。
本該是這樣才對。
可是……
江慎看得一時出了神,他手裡還攥著用來撥弄柴火的細柴,攥得久了點,火勢沿著細柴燒上來,把他燙了一下。江慎猝然松手,指尖被燙得微紅,一片滾燙。
但不只是手。
他的臉上,心裡,全是一片滾燙。
江慎抬手按在心口,那顆心正在鮮活的,劇烈的跳動著。
他不知妖族是否也會有這麽一顆凡心,是否也會為了旁人而跳動。
但……他好像是栽了。
栽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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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慎醒得很晚。
也許是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又或者說,是終於敢坦誠的直面內心,江慎隻覺心底一陣輕松,難得睡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然後他一睜眼,便被趴在身旁的那顆腦袋嚇了一跳。
黎阮朝他歪頭一笑:“早上好。”
江慎:“……”
小狐狸笑起來很好看,江慎從沒有見過比他笑起來更好看的人。可在這種情景下,他隻覺得心頭髮麻。
江慎問:“現在什麽時辰了,你怎麽沒去修煉?”
黎阮還是微笑:“我在等你呀。”
笑得很可疑。
江慎又試探地問:“你……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黎阮眨眨眼:“沒有,就是在等你而已。”
好像為了證明自己絕對沒有不安好心似的,他拉著江慎坐起來,關切地問:“你今天身體感覺如何?有什麽地方難受嗎?發熱嗎?覺得累嗎?”
整個一用力過猛。
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江慎眉宇微蹙,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我還好,沒有不舒服。”
黎阮問:“那我們能再來一次嗎?”
江慎嗆了一下:“……什麽?”
“就昨晚那個。”黎阮往江慎身下瞥了一眼,又看向他的臉,眼神亮晶晶的,“再給我吃點好不好?”
江慎:“……”
小狐妖當然不會有什麽壞心思。
他不過是煉化了一夜精元後發現,以昨晚那種方式獲取的精元,竟然比他平時吸取的精元要強上百倍。
他這一夜修行的進展,比先前那一個月加起來還要多。
黎阮覺得痛心疾首。
從江慎住進他洞府到現在都過去兩個多月了,他這兩個多月都在做什麽,為什麽直到昨天才發現這麽好的法子。
白白浪費這麽多時間。
不過幸好,發現了就不算晚。
黎阮拽著江慎的胳膊,尾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你再給我吃點嘛,我早日恢復修為,也好早日幫你找回密信是不是?”
江慎默然。
其實不是不行,因為根據昨晚的經驗,小狐狸把他弄得很舒服。
但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是肯定不行的。
小狐狸如今與他親近只是為了從他那裡獲取精元,從而恢復修為。而一旦修為完全恢復,他的作用就沒有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小狐狸恐怕理都不會再理他。
這哪能行。
江慎想了想,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可那東西不是每日都有的,你昨晚已經吃沒了。”
“啊?”黎阮驚愕,“這麽少嗎?那要什麽時候才能有?”
“至少……”江慎思索一下,“至少要等七日吧。”
黎阮掰著指頭數了數:“那也太久了,有辦法快些嗎,比如吃點藥?”
“不行。”江慎面不改色,“吃藥會更慢。”
黎阮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
前些時候江慎一直在吃藥,但一次也沒出現過昨晚那樣的情形。
也許真是吃藥的原因。
他垂頭喪氣,連發間的尖耳朵都耷拉下來:“那你接下來記得別再吃藥了,把東西好好攢著,多攢一點。”
江慎:“……好。”
他果斷不再與黎阮聊這事,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今日天氣不錯,你既然不修煉,要陪我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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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墜崖到現在,江慎是第一次踏出這山谷。
來長鳴山那日他是連夜上山,而後又一直被困在谷底,其實從未有機會見過這長鳴山的全貌。
若不是昨日小狐狸幫他治好了腿,他是沒有機會踏出這山谷的。
江慎扶手立於一處山巔,遠山空明,層巒疊嶂,入目皆是茫茫雪白。視線穿過那層層山巒,隱約可見更遠處的城池一角。
那是京城的方向。
身後傳來窸窣聲響,樹影微動,細雪紛紛落下,灑了江慎滿頭。
他回過頭,身後少年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話音從頭頂傳來:“我在這兒呢。”
少年坐在樹梢上,鮮紅的衣擺垂下,腳上還是沒穿鞋,閑適地蕩來蕩去。
“你要是想下山的話,就是從這條山道去。”黎阮抬手指了個方向,“之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就是在那兒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