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黎阮蹙眉:“我認真的。”
江慎:“我知道。”
但是看慣了小狐狸平時呆呆愣愣的樣子,猛地說出這麽嚴肅的話,著實很可愛。
尤其是說這話時,唇角還沾著一圈雞腿的油花。
江慎幫他擦了擦唇角,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
他這幾日一直在想,那幕後真凶到底為何要這麽做。
他當然不會覺得這些都是那京城知府一人所為。那知府在位多年,雖然偶爾攀附權貴,但從來沒出過什麽大亂子。
他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沒有意義。
這一點江慎與黎阮的想法一致,那幕後真凶的目的,多半就是想讓京城亂起來。
而最想讓京城亂起來的人,又是誰呢?
是已經被禁足數月,幾乎無力翻盤的三皇子?
還是近來被聖上處處針對,站在風口浪尖的那幾大世家?
又或者,是那位一直以來野心勃勃,妄想獨攬大權的相國?
江慎覺得都不太像。
這幾位都有不想讓皇位順利移交的理由,可他們如果想做這件事,大可以選擇一處離京城較遠的州府。
榕下村畢竟離京城太近了。
那怪病如果不加防備,傳染起來的速度極快。最嚴重的時候,隻用了僅僅半個月,便讓一座小縣城有近乎半數百姓染上了病。如果這怪病真在附近幾個村落形成疫病,住在京城的這幾位,有什麽信心能舉家安然無恙?
可如果不是他們,同時又在覬覦皇權之人,選擇就不多了。
江慎眸光斂下,沒有急著說下去。
“暫時找不到證據也沒關系啦。”似乎知道他在苦惱什麽,黎阮安撫道,“至少我們這次搶先一步阻止了那個凶手的計劃,不是嗎?他失敗了,我們把人救下來了,這不就夠了嗎?”
“是啊……”江慎輕聲歎息,“至少這次,是我們勝了。”
雖然這次的勝,顯得並不是那麽順理成章。
反倒像是……受人引導。
林見雪。
江慎忽然又想起自己與林見雪頭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修行千年的狐妖,那張臉生得美豔無雙,叫人一見難忘。那張臉,江慎總覺得自己曾在哪裡見過,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
他原本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近來的種種疑點,卻讓他不得不想起來。
江慎思索片刻,試探地問:“小狐狸,阿雪他……與凡間的人,當真沒有過任何糾葛嗎?”
“阿雪?”黎阮眨了眨眼,似乎沒明白他為什麽要忽然提起,還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就算真的有,對方要麽不是凡人,要麽已經死了很久了。”
江慎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過去曾經有過?”
“嗯。”黎阮點點頭,“他在凡間丟過一條尾巴,好幾百年前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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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江慎帶黎阮去行宮裡散步,順帶曬曬太陽。
妖族大多身姿輕盈,但黎阮近來由於腹中多出這小崽子,身體變得比往常沉,於是越來越不愛動彈。別說是像以前那樣吵著要上山爬樹,就連飯後出來走走都不怎麽樂意。
江慎連抱帶摟,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出來。
說是要散步消食,但實際剛走了沒兩步,黎阮就鬧走不動,拉著江慎去湖邊一座涼亭小憩。
步入夏日後,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今日是個大晴天,天上萬裡無雲,日頭很烈。
涼亭裡卻很舒服,濕潤微涼的風自湖面吹來,帶走暑氣。
黎阮靠在涼亭裡吹著風,江慎坐在他身邊,任勞任怨幫他剝果子。
這是從南方快馬加鞭送來的新鮮水果,前腳剛到皇宮,後腳就被崇宣帝撥了一批送來行宮,賞給了江慎。
送東西的小太監還傳了話,大意就是:你看朕對你多好,趕緊給朕回宮。
江慎收了東西,聖上的話卻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放在心上。
這禦賜的果子特意放在冰碗中冰鎮過,拿起來時還泛著寒氣。鮮紅的果皮剝開,裡頭是奶白的果肉,果肉飽滿而果核極小,一口咬下去汁水豐富,甜滋滋的。
剛吃了幾顆,有太監快步前來通稟:“殿下,徐遠徐大人求見。”
江慎投喂自家小狐狸的動作一頓。
刑部侍郎徐遠,讓他抓個知府,最後只找到個屍體,讓他查個禁藥,查得線索全斷,更不用說那幕後真凶,一個多月了,連根頭髮絲都沒見著。
竟然還有臉來見他。
江慎神情稍斂,冷聲道:“讓他在外頭等著。”
他繼續喂完那顆果子,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改了主意:“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身穿朝服的年輕男子被人領著走進來。
徐遠的年紀與江慎相仿,身上一襲朝服穿得一絲不苟,面容冷峻,瞧著便是一副不容易接近的模樣。
他被小太監領著走進涼亭,規規矩矩朝江慎行禮:“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江慎沒理他,又喂了一顆果子給黎阮。
徐遠:“……”
黎阮瞧了眼站在亭子裡的青年,正想偷偷與江慎說點什麽,卻見後者取過絲帕擦拭手上沾染的汁水,忙道:“還剩下這麽多呢。”
江慎動作頓了下:“可你剛吃了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