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易阿嵐就扒拉出自己的電腦,找到遊戲軟件再次打開,興致勃勃地玩起來,已經相當熟悉的Dre語言應對簡單的前幾關幾乎是信手拈來。
周燕安到外面去接受新的培訓了,因此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一玩起來,沒人阻止,一直玩到大半夜才歇下來。
與此同時,在事務組另一棟大樓裡的某一間機械房裡,燈火也通明著,陳汝明站著喝咖啡提神,看著牆上的屏幕若有所思。
如果易阿嵐能看到,會驚訝地發現他在宿舍電腦敲擊的字母居然同步出現在這裡的屏幕上,並被人工智能程序事無巨細地分析著,分析的內容不僅包含他對遊戲中編程難題的回答,甚至還包括他見到題目到開始回答的時間、敲編程的速度、一個字母與下一個字母間隔的時間……這些內容完全能詳細表明易阿嵐對Dre語言的掌握程度,是他潛意識都難以隱藏的。
打印機把智能分析程序的報告吞吐出來,陳汝明走過去拿起報告,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後,這份報告會被送上一些高級官員的辦公桌上,並讓他們對易阿嵐感到安心。在言語無比匱乏和無力的當下,唯有實際行動才能展示一個人的內心。
陳汝明心想,他的工作真是把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放在火架上無情地鞭打和炙烤。可要是有選擇,誰又願意把國家安全放在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
連陳汝明自己都得不到完全的信任,隨時要接受一些人的監督。而這些人,也被另一些人質疑著。誰讓三十二日是那麽赤/裸裸地暴露著所有的秘密呢,像一面沒有任何遮擋的鏡子。
第二天,易阿嵐興高采烈地告訴陳汝明,他昨晚挖出了一天的假期獎勵。相對而言,這爆率算很低的了,和家人見面的獎勵爆率顯然更低。
陳汝明告訴他,繼續玩下去的話,還有其他隱藏的獎勵可以發掘。比如轉讓卡,顧名思義挖出來的獎勵還能轉讓給別人,比如積累了兩天假期獎勵後,可以轉讓一天給周燕安,那麽他們倆就能一起開開心心地放大假了。
易阿嵐頓時像個網癮少年,在工作之余,甚至在飛機上也打開電腦沉迷於編程遊戲。
四天后,易阿嵐如願以償積累了兩天假期以及一張轉讓卡,並告知陳汝明他要使用假期和轉讓卡。
陳汝明居然很乾脆地說:“批準了,就明天吧。”
等易阿嵐傍晚時分回到辦事處,真的看到了回來的周燕安。
易阿嵐問他:“你明天是不是放假一天?”
周燕安點頭。
易阿嵐驚奇地說了一聲:“居然真的可以兌換。”
周燕安不明所以:“什麽?”
易阿嵐便興奮地把那個編程遊戲以及獎勵和周燕安解釋了一遍,末了又著重強調:“我給你兌換了一天假期。”
周燕安聽後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話:“可是我明天本來就是休息日,一個星期前就決定好了。再之後,就是和你一起去下一個基地熟悉情況。”
易阿嵐激動的表情在臉上裂開,隨後捶胸頓足、直呼其名:“陳汝明居然誆我,浪費了我一張轉讓卡和一天假期,我熬了四個夜才挖出來的!”
周燕安失笑,覺得易阿嵐像是被家長騙了的委屈的小孩子,於是拍了拍他的後腦杓以示安慰,然後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他的動作如此自然,倒讓易阿嵐覺得自己此刻的扭捏實在矯情。
易阿嵐忽然想到,周燕安知不知道他喜歡男性呢?應該是知道的吧,在他們招收他進事務組,肯定會把他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如果知道他的性向,周燕安依舊這麽友好,照顧他、安慰他、觸碰他,甚至還誇過他好看,說明周燕安並不排斥同性戀吧?至少不排斥他。
後者讓易阿嵐更感到開心。
這一次假日,兩人哪裡也沒有去。開始入冬,天氣變冷了,這天外面又在起著大風,黑雲沉沉的,夜裡估計會下大雨。
他們窩在宿舍裡,周燕安在教易阿嵐做甜點。
“先從簡單的入手。”周燕安這麽說。比如華夫餅,松松軟軟,口感綿密細膩,奶味濃鬱,才出烤箱時香味四溢。他記得有次早餐隨便做了點,易阿嵐一口氣吃了很多。
但在他簡要說了過程後,易阿嵐別的沒怎麽聽懂,倒是深刻懂得了周燕安對“簡單”的定義。
不過很快,易阿嵐又認同了周燕安的說法。在周燕安的帶領下,一切都井井有條、不紊不亂地進行著,沒有雞飛蛋打,沒有鍋碗瓢盆叮叮當當,沒有麵粉糊了一身,沒有調料多放。
以至於最後為了儀式感,周燕安將把一盤華夫餅送進烤箱並定下時間的最後一個步驟的榮譽讓給易阿嵐時,易阿嵐產生了空前的膨脹感。他覺得下次沒有周燕安在場,他也能完成得這麽完美。
隨後易阿嵐和周燕安躺在沙發上休息,喝杯熱咖啡,等烤箱響起叮的一聲。暖烘烘的麵粉香氣已經漸漸在蔓延了,他們都感到心滿意足。
此刻,明亮的燈光和窗外的陰暗兩相衝突著,在邊緣處製造出仿佛與世隔絕的結界。
在十一月下旬的時候,事務組又迎來一位新的夥伴。
這個三十多快四十歲的微胖男人,叫肖昊,是東部一個小城市的氣象衛星數據接收員,公職人員,每天的工作很輕松,收到氣象衛星傳來的數據和圖片時,略作分析,就轉給負責播報天氣預報的部門,然後給這座城市的居民帶去準確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天氣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