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安感到急迫,但根本無法擺脫對方的黏著。通過幾次交手,周燕安已經看出對方的駕駛技術遠比他高超,絕對是個專業飛行員,而那架新型戰機在機動性能上似乎有所缺陷,要不然周燕安覺得自己恐怕無法和對方形成對峙局面。
兩架戰機在青雲山脈高空的西南位置膠著起來,盤旋而飛。誰也不肯走,誰也不肯退,像兩隻頑固又相互戒備的老鷹。期間周燕安也通過無線電試圖溝通,但對方一直是拒絕溝通的姿態。
隨著燃油的逐步消耗,周燕安意識到不能再這麽纏鬥下去了。
“易阿嵐!”周燕安喊道。
“怎麽了?”易阿嵐有點虛弱地回答,多次過載讓他胸悶頭疼,又因為第一次參與到空戰裡頭,緊張得臉色發白。他怕影響到周燕安,一直咬著牙沒吭聲。
“等會我掩護你跳傘。”
“跳,跳傘?”
周燕安說:“你放心,彈射系統和傘包都很智能,你現在將降落傘包自動開傘時間設置為30秒後,之後不用你再手動操作就能安全落地。”
地面是起伏無垠的青雲山脈。
易阿嵐顯然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邊低頭在胸前傘包自動設置處調整時間,邊問:“那你呢?”
“我要專心和他近身格鬥。必要時……”周燕安看了眼對方造型很具壓迫性的戰機,“沒時間細說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周燕安把雨燕10開到一片遠離主峰、相對低矮的山脈,降低到更適合跳傘的高度,看對方戰機追過來後,周燕安又立即進行防禦性桶滾,讓對方來不及降速飛到自己前面,接著發射一枚導彈,趁對方躲避的空檔,周燕安拉動後座的彈射杆,喊道:“準備跳傘!”
易阿嵐來不及說些什麽,隻得將各種雜亂緊張的思緒憋著,緊緊地閉上眼睛。他感到一陣騰空,座椅和他一起飛出了機艙,接著猛地下墜,座椅分離,這比任何過山車都要刺激百倍。
在短暫又漫長的讀秒後,降落傘砰地一聲打開,降落速度變得緩慢柔和,仿佛有一陣風托著他的身體,易阿嵐這才驚魂未定地在降落傘的陰影下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不可逆轉地躍入一片綠色的海洋。
而他上方,周燕安防止敵人攻擊易阿嵐那過於明顯的降落傘,采取了鍾式機動,擋在易阿嵐和對方之間,並且自下而上地進行火力攻擊。
易阿嵐沒有余力能去關注上空的戰鬥,隨著離地面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就越來越快。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即將墜落的地面,這讓他有些暈眩,但不能移開視線或閉上眼睛,這裡到處都是山地,地形複雜,不注意一點的話,很可能會意外受傷。
好在今日青雲山脈無大風,降落傘與周燕安預估得差不多,在平緩的山谷間落地。
易阿嵐掉進一片樺樹林,樹枝劈裡啪啦地鞭打過他的頭盔和防護服,借助紛紛折斷的枝乾緩衝,好歹是不算太狼狽地安全落地了。
易阿嵐大喘著氣,坐在也許從沒人踏過的厚厚落葉上,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把傘包解開,找到一片枝葉不那麽茂盛的地兒,仰頭看天空。藍天純色如染,他已經看不到戰機的影子了,只能聽到遠處傳來尖銳的鳴叫,那應該是戰機音爆的聲音。
也是,兩架戰鬥機都能隨時把速度提到兩三倍音速,可能一次簡單的技術閃避,就能遠離幾公裡、十幾公裡。
青雲山脈東西綿延400千米左右,南北寬達130千米,是一處重要的地形屏障。易阿嵐落到這裡,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隨風而落進大草原,毫不起眼。易阿嵐此刻特別茫然。
不過他還記得自己身上穿的戰術背心,那是救急用的。
易阿嵐立馬把背心脫下來,檢查口袋裡的物品,有易阿嵐熟悉的製式手/槍、繃帶和藥物、小巧但性能很好的單筒望遠鏡、強力手電筒、信號彈、定位儀,還有一支衛星電話。
易阿嵐稍稍安心,至少不會和周燕安失去聯系,而且山裡沒有野獸和蛇蟲鼠蟻,他幾乎不用擔心人身安全。
易阿嵐聽著左右飄忽的飛行噪音,猶豫是就在這兒等著,直到周燕安聯系他,還是爬到稍微高點的地方看看形勢。
青雲山脈這一片平均海拔高度都在1000米以上,雖然沒有熱帶雨林植物密集的絞殺窒息感,但也是幾乎無人踏足的原始森林,植被茂盛,要爬上製高點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何況易阿嵐還有個他差點忽略的腳傷,想及此,易阿嵐無奈歎氣,找了棵樹靠著坐下,檢查腳傷。
扭傷得並不算嚴重,而且也已經過去了三天兩夜,昨天還抹了周燕安從北山帶過來的藥膏,據說是特種部隊專用,效果奇好。易阿嵐小心地捏捏腳腕,只有些表皮疼痛感,內裡並無大礙,易阿嵐估計著這隻腳應該不會拖他的後腿。
忽然,一陣劇烈的地面震動讓易阿嵐差點翻倒,樹葉抖落了他一身,他差點以為剛剛爆發了一場小地震,而地震源就離他不遠的地方。
好半晌,易阿嵐才意識過來,那不太可能是導彈在地面爆炸產生的動靜,他們在空中格鬥,只會發射空對空導彈,如果導彈沒有擊中目標,會繼續滑行下去然後在空中自行銷毀,而普通的炸彈也不至於產生這麽大的聲響。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有一架戰鬥機墜毀了。
不等易阿嵐去擔心是哪一架,又是一聲類似但因為距離更遠而輕微很多的爆炸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