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成在他的經理辦公室鄭重接待了易阿嵐。簡成的長相,若真要一板一眼說起來,也只能說是普通。但從小富裕的生活讓他養成了遠超同齡人的見識,單價不下於十萬的衣著又讓他渾身上下流露出優雅的貴氣。
只是他的臉色有點憔悴,看得出他最近很憂慮。
由潔白的3D打印模型充當小雕塑裝飾的辦公桌前,簡成萬分悲傷地像易阿嵐講述了他爸爸的死。
只聽到7月1日以及心源性猝死,易阿嵐就猜到了事情部分真相。
“我爸爸身體很好的,他還不到六十歲,每年都要定期體檢兩次,並且還有家庭醫生專門負責他的飲食和運動。”簡成又一次強調,“雖然那天晚上他的確是一直在夜裡兩點都還沒睡著,但還不至於隻熬夜一晚就會……猝死……”
“我懂。”易阿嵐點點頭,就像他的叔叔一樣,簡徐明其實是在被三十二日被人殺死的。這讓易阿嵐震驚,但並不算多麽意外。簡徐明很有名,又身處複雜的商場,簡單科技這些年更是發展得如火如荼。如果有金錢糾紛、商業競爭,簡徐明都很可能在毫無秩序、道德和底線的三十二日遇害。
“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麽死的,對不對?”簡成求助地看著易阿嵐。
易阿嵐把他叔叔死亡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聰明的簡成立即就能聯想到自己的父親,呆呆地坐在辦公椅上。
易阿嵐讓他靜靜地消化了三十二日的真相,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怎麽知道三十二日?又會打電話給我?”
“是我爸爸。”簡成捂著眼睛,低聲說:“他有隨手記下想法的習慣。舉行完他的葬禮,我才有機會翻開他隨身攜帶的記事本。我看到……看到他大概6月初記下的一些內容,很不可思議,我甚至認為我父親得了老年癡呆。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在那之後工作依舊雷厲風行,我真的會以為他糊塗了。他說,他見過一個5月32號的世界,那個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有很少很少的人存在。只不過那世界隻持續一天就消失了,他又回到我們的世界來,並且那個世界沒有對我們所在的世界產生任何衝擊。但他堅定地認為那是真的,只是無法弄清緣由。他將這些都記了下來,並暗中安排秘書團做了一些看上去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立遺囑,還讓秘書團做好他不在、而全力扶持我的準備。他並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遇害,只是擔心會被困在那個世界回不來。”
易阿嵐聽的時候忍不住想,簡徐明的行為,是不是就是一個人格健全的人該有的做法?堅定地相信自我所見,並且去考慮一切可能造成的後果,而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病了。
“至於你……”簡成看了眼易阿嵐,“我覺得是緣分吧。我爸爸發覺異樣後,首先自然是去公司,隨後他在公司停車場發現了一輛剛進來的無人駕駛車,那車上載的本該是南林分公司副總,他連夜趕來要在月初例會上提交南方市場調研報告。車上什麽人都沒有,我爸便查看了行車記錄儀,他看到了你。他特意把這一點記在了記事本上,他認識你的,你還記得我爸去參加我的畢業晚會,當時是你在做畢業演講。”
易阿嵐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輛無人駕駛汽車的鳴笛聲,在空曠無人的街道傳得分外遙遠。他被紅外攝像頭髮現,又經由記錄儀把他的影像送到另一個人眼裡。他仿佛依賴於機器而存在。
簡成說完,幽長地歎息,臉上滿是震驚、不可思議、悲傷、迷茫等種種複雜的情緒混合。過了一會兒,他苦笑:“真叫人難以置信。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那個如此飄渺的世界有一個我熟悉的人在,並且這個消息還被我爸傳給我,否則我現在一籌莫展,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傲。”
頓了頓,簡成抱歉地說:“我不知道那個世界是不是讓你”
易阿嵐說:“我也不知道。”
簡成終於說到他聯系易阿嵐的重點:“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易阿嵐看著他。
簡成道:“你知道,我們這種科技公司,最重要的就是技術專利和商業秘密。”
易阿嵐點點頭,他懂。雖然專利都是以公開換保護,但很多公司為了避免被人刻意模仿、惡意針對以及商業上的考量,會在申請專利上有所保留,故意留下一點不影響專利完整又有重要作用的小細節,來維持公司產品的核心競爭力。
與此同時,這種做法又會來帶一個隱患。有些公司會盯著這些專利,企圖通過逆向工程等手段找到其中被隱瞞下來的細節,然後拿著這點不被專利法保護的細節搶先去注冊一個新的專利,這就成了他們談判的殺手鐧。因為這麽一來,哪怕他們公司模仿了某個公司的專利,但他們又擁有對方的一點技術專利,這將會導致維權艱難、攪扯不清,專利擁有者在沒有大損失的時候一般會忍氣吞聲。
當然,找到專利的隱瞞細節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部分公司更多的是擔心核心技術人員泄密,於是用競業協議、刑法震懾等方式來保證商業秘密的安全性。
但三十二日的出現,使得竊取專利隱含的秘密變得簡單很多。只要有個稍微懂行的,在三十二日,完全可以大搖大擺進入一家大公司最機密的地方,哪怕機密文件都被鎖在保險箱裡無法打開、數據都被層層加密(更別說保險箱也可以強拆,在三十二日鬧出再大的動靜,都不會有人來執法),他還可以走進廠房,近距離研究生產線,有很多辦法讓他對這個公司諱莫如深的東西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