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還說,通過三十二日的不斷試驗,積累了數據,鍛煉了手法,原本成績平平的他可能有機會要奪取這學期的獎學金了。
這番話不禁讓一些人陷入了學習焦慮,他們原本以為三十二日是天王老子都管不到的假期,沒想到還有人這麽自覺在勤奮學習。雖然他們依舊繼續瞎找樂子,但不妨礙內心短暫地惆悵一會兒。
易阿嵐還注意到一小群把三十二日歸結於宗教原因的人已經自成圈子,在角落裡交流得很開心。易阿嵐點進去,看了幾頁,又頭疼地推出。
Joker還是沒聯系他,易阿嵐盯了會屏幕,突然生出個念頭來。
他要做個軟件送給程思思。
說做就做,易阿嵐先上網登陸了業界知名的智能語音網站,嘗試黑入他們的數據庫。易阿嵐的黑客技術進步飛快,再加上對方無人防守,易阿嵐很快就成功黑進去,找到一款最先進的智能語音人機交互軟件的源代碼下載下來。這在現實世界當然是違法的,但在三十二日卻沒什麽大不了,也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易阿嵐做了什麽。
然後易阿嵐在網絡上搜索程思源相關,果真讓他找到了一些視頻,是程思源學生時期的生活分享、晚會演講和偶爾參與軍隊宣傳活動的視頻。易阿嵐截取下語音,讓智能語音系統識別聲紋,然後模仿。
易阿嵐很投入,周燕安叫他吃飯,他也是匆匆扒拉幾口,又返回電腦室繼續工作,辜負了周燕安的四菜一湯。
易阿嵐給程序編入了識別關鍵詞,如果特定條件下說出關鍵詞,會觸發程序的相應回答。
例如,聽到女孩聲音喊哥哥,程序發出接近程思源聲紋的男音:是思思嗎?我是哥哥,我現在在天上。
——你什麽時候來看我?
——我很想你,會盡快去找你的,答應哥哥,你先照顧好自己,好嗎?
易阿嵐怔怔地聽著機械音響發出無比真實的男聲,清脆爽朗,語調有些輕微的跳躍,隱約能聽見一些笑意,給人春天般的活力,仿佛說話的人是一個開心快樂、生機勃勃、有著無限希望的男孩子。
易阿嵐沒感到成功的滿足,隻覺得心臟在抽搐。
他無法避免地想起自己見到程思源的最後一幕,那時候程思源躺在荒山中,傷痕累累,氣若遊絲,聲音痛苦而悲傷。不是這個樣子。或許程思源曾經就是這樣一個陽光大男孩,但他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再開口。
易阿嵐原本打算想辦法把這個模仿程思源的智能語音程序接上他的電話號碼,這樣一來,程思思如果再撥出哥哥的號碼,信號會轉接到程序這裡,由智能程序與程思思溝通。程思思會以為哥哥還在這個世界生活著,守護著她。隨著她現實中長大,她會意識到死亡是什麽,也會察覺到智能語音的破綻,但她那時已經足夠成熟、心理強大,不再是七歲小女孩,不再害怕三十二日,不用陷入一個孩子眼中無可名狀的恐懼和孤立無援。
易阿嵐臉色木然地調出修改好的源代碼,點擊刪除。
他不知道周燕安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不知道周燕安看了多久,直到周燕安問:“怎麽不繼續了?”
易阿嵐扭頭看了眼周燕安,低下頭說:“就是覺得特別沒意義。”
過了一會兒,他又輕聲重複道:“沒意義。”
周燕安往前走了兩步,隨身攜帶的衛星電話就突然瘋狂響動起來。
是肖昊打來的。
周燕安再顧不得其他,連忙接通。
肖昊驚慌失措之下開車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汽車油量耗盡,他才被迫停下來,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風一吹,渾身打顫,牙齒抖動著咬到舌頭,出了點血,生疼,這總算才冷靜下來。
他細細回想,好像沒聽到特別的聲音,如果有導彈爆炸,絕不會一點都沒有動靜。
他發現自己也沒帶上衛星電話,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呆坐了半晌,他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可能算是逃兵,這一下子他更慌了,繼續跑也不是,回去也不敢。
肖昊隻恨這次三十二日只有兩天,如果能永遠留在這裡就好了,那就不用回到正常世界面對領導們的怒火,可能還會把他抓起來丟進監獄,搞不好還會影響孩子的未來。肖昊越想越害怕,嗚嗚嗚大哭起來。
等到天逐漸黑下來,絕望的肖昊才行屍走肉般地沿著公路往回走,路上找到一輛有鑰匙的車,開回衛星地面站。
地面站一切完好,別說導彈了,連滴雨都沒砸來過。
肖昊松一口氣,至少今天晚上不用擔心會死於非命了。他放心大膽地跑到總控室,想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這會兒定睛一看地址坐標,導彈落地點在中河市,就在他隔壁。肖昊樂了,離他這麽近,難怪他會看錯,這會兒也算是有理由跟領導們解釋了,相信領導們能理解他這一點小失誤的。
嘴角咧到一半,突兀的,肖昊瞬時如喪考妣。
他又想起來了,中河市好像是易阿嵐去的地方。這麽說,導彈是奔著易阿嵐去的?
肖昊整個人腿發軟,跪坐在地上,眼睛都木了。易阿嵐是不是死了?
雖然他不知道易阿嵐到底做什麽工作,但從偶爾開總會時的隻言片語來看,易阿嵐應該很重要。完蛋了,肖昊捂臉哭,他記得他的職責之一,就是給其他同伴提供安全預警,然而他居然一看到導彈就跑了,根本沒有提醒易阿嵐。如果易阿嵐死了,那他的罪名是不是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