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太傷人,他和梁徽都吃過無數次它的苦頭,卻每一次都記不住教訓。
梁徽目不轉睛盯著他,聲音倒很平靜:“我永遠愛你,信你,敬你,疼你,對你坦誠。”
祝知宜伸出手掌回應:“君如是,吾亦如是。”
梁徽斂了神色,緩緩抬起手,與他擊掌,“啪”地一聲,如清越擊石,兩隻手合在一處,是情悅之盟,也是君子之諾。
祝知宜淡淡笑開來,梁徽眸色卻幽深下去,自上而下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的笑容,祝知宜:“你——”
梁徽低下頭,又開始親他的親他的眉眼、鼻尖、面頰和下巴,將他整個人都裹進了自己寬厚的大氅裡,風雪呼嘯、冰天雪地都被隔絕在外頭,祝知宜只能感受到梁徽熾熱的情欲,讓他冒出熱汗。
狼犬圍著纏在一處的主人打轉,用大尾巴為他們擋掉一些零落的雪花。
祝知宜毫無保留打開自己,予取予求,任由為之,又擔心他大病初愈,梁徽的身體始終是他的心頭大患。
好不容易從強勢密不透風的擁吻裡爭取呼吸到一口冷冽的空氣,祝知宜問:“冷不冷?我們先回去好麽?”
梁徽按了按他被親得泛紅的眼角,眯起眼問:“你冷?”
祝知宜不冷,他被親吻得冒汗,但他說:“有些。”
梁徽果然放開他,俯身,一把將他打橫抱起,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那我們就回宮。”
若是從前,祝知宜或許不會容許這樣不守規矩的行為,可如今,他自覺騙了梁徽很對不住人家,滿心愧疚與心疼,便縱著梁徽,那些恪守了二十余載的宮規禮節也讓了路。
如果抱著自己能讓他安心些許,那就由著他。
這宮裡也沒什麽人了,這是大梁建國百年來宮中人口最少的一朝,留下的都是些守規矩嘴巴嚴的可用的,不必處處忌諱。
朱牆白雪,長長宮道,仿佛永遠也走不完,梁徽擋住所有風雪,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很踏實,威風凜凜的銀耳狼跟在他們身後,踩著被風刮落的花瓣。
許是祝知宜假意離宮給梁徽留下的後怕太過濃烈,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凝在對方身上,也不說話,像看守寶物,緩靜地、幽幽地,深不見底,若有似無。
祝知宜一看過來,他就微微笑一下,這時候,祝知宜就會主動走到他身邊。
梁徽小時候沒有什麽機會和別人提要求,也沒和人討過什麽想要的東西。
但他現在想要什麽可以直接對祝知宜開口和伸手要,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用陰陽怪氣和拐彎抹角來試探和掩飾自己的心思和欲望。
因為祝知宜已經說了愛他。
祝知宜是這天下最守諾的君子,只要祝知宜愛他,他就擁有這世間最無堅不摧牢不可破的愛。
祝知宜也確實通通都不會拒絕他,就算手邊有正在看的書、正在臨的貼也會放下,走過去認真和他牽手、擁抱、親吻。
因為他希望梁徽的心念都得回應,希望梁徽的願望都得到滿足,希望梁徽得償所願。
第91章 一天一封
祝知宜生性是個木訥、古板、不解風情甚至是有些迂腐的人,可當他真的愛上一個人,他又是最直接、坦然和磊落、毫無保留的。
他說了相信,就不再懷疑,不再試探,不再迂回,眼神和動作裡都寫滿關心、憐惜和有求必應,他有的、給得起的,都願意給。
祝知宜這樣一個人,若是真的對誰上了心,他身上那些曾經隻局限與朝堂上的敏銳、纖細和洞察便也在情感上融會貫通。
在很多個梁徽還沒有伸手、沒有開口的時刻,祝知宜就已經先朝他遞過手來了。
他永遠在那裡,你只要一回過頭,就能看到。
梁徽屈服沉溺於他身上那種強大的溫柔和綿延不息的溫暖,他有些沒辦法地低聲悶笑,每當祝知宜這樣柔軟包容地回應他的時候,那種愛這個人愛到不行的感覺又開始漲滿他的心臟充盈他的全身。
尤其是祝知宜那麽認真地縱容他,那麽溫柔地愛著他,好像他想要什麽都有,好像他要做什麽都可以。
那些曾經因為失去過的惶恐、愧疚和自虐被祝知宜溫潤綿長的愛意洗滌乾淨,重新滋生出一些其實他配得上、他也值得、他可以索取和佔有的底氣和安全感。
許是身體裡有了一部分梁徽的血液,祝知宜總覺得自己時常能微妙地感應到梁徽的生理感受。
梁徽心悸時,他的心臟也會跳得很快,梁徽偶爾夜半胸悶,祝知宜也會跟著醒來,憐惜地為他擦去細汗,抱著他的頭輕輕安撫入睡。
雖然醫正說並無大礙,只要不著涼寒、不過勞神便會漸漸恢復,但祝知宜還是一直對其如臨大敵嚴防以待。
臨近年關,政務積壓,梁徽忙著趕完手頭上之事能在春節能多空出時間陪祝知宜。
亥時,祝知宜忽覺心跳鈍重,直接從鳳隨宮去了禦書房。
張福海在外間候著,祝知宜同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悄聲進去,梁徽果然正在疲憊地按著眉心,看到祝知宜時一怔,朝他伸出手輕聲問:“怎麽過來了?”
祝知宜掃了眼案牘上的折子,問:“還沒批完麽?”
梁徽微頓,抬起眼,頗為微妙地挑了下眉,雖然祝知宜只是隨口一問,沒有旁的意思,可他就是聽出了那麽一絲催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