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
繡娘倒無所謂,只是賣給洛潮汐和賣給布莊一樣,都是一個價錢,也不用擔心布莊會報復他。
反倒是布莊的人,對洛潮汐的評價沒那麽高了。
說到底還是個小孩,這麽喜歡佔便宜。
完全忘了他們才是壓榨繡娘的罪魁禍首。
他們掌握了全城的繡娘,對這幾百文錢還真不怎麽在意。
洛潮汐收好幾個帕子,揣進袖子裡,和掌櫃的對視一眼,走出門去,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著那個繡娘。
那個繡娘收起錢袋,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其實這個錢袋的價格比她的那些手帕價格還要高,她想趕緊追出去把錢袋換回來,卻在出門後沒多久就看到了等在路口的洛潮汐。
“您這是……我把錢袋還給您。”之前這個女人一直低著頭,現在抬起頭了,洛潮汐才發現對方其實挺清秀的,年紀估計不大,看上去最多十六歲,臉和身上都是營養不良的乾瘦,手指上很多傷口,有些傷口已經腫了,她把錢袋打開,卻發現裡面有兩塊銀子的幾百枚銅板。
“哎?”
“這邊布莊收購價太低了。”洛潮汐解釋道,“我按照正常市場價給你的。”洛潮汐說,“幽州城的布莊收購價格為什麽這麽低?”
這個女孩一愣,小聲地說道:“您跟我來,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
佩蘭並沒有拒絕洛潮汐的好意。
她也知道是洛潮汐故意的,不然就直接給她錢而不是連錢袋一起給她了,這位公子是個好人。
“我想去一趟醫館買些藥。”佩蘭說道,“我娘親還在家裡病著,我出來賣繡品就是為了給娘親抓藥。”
洛潮汐自然是無所謂。
兩個人一邊走,佩蘭一邊給洛潮汐解釋。
佩蘭是幽州城裡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她家裡一共6個姐妹,父親是個賭徒,天天對母親非打即罵,早早地把幾個姐姐嫁了人,還把彩禮揮霍一空,現在家裡就剩她一個,也被那個男人給訂了出去,等過了年就嫁過去。
唯一幸運的是,那個男人輸錢喝了酒,在半路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了河摔死了,她們一家這才松了勁。
母親一直被打,又要養家,驟然得知這個好消息,一個沒忍住就泄了氣,纏綿病榻,讓本就不好的家庭雪上加霜,而佩蘭的繡活就是母親教的,她現在就只能靠這個賺點錢養家,給母親抓藥治病。
而幽州城的價格為什麽這麽便宜,就要從五年前說起。
五年前幽州城的繡品價格還是市場價,但自從一個京城來的人將城內的大小布莊收購,成為了幕後的老板。
這個人直接壓低了市場價格,其他布莊收了高價布就賣不出去,就只能低價收,這樣惡性循環下去。
繡娘作為最底層的供應人自然越來越窮,整個生態鏈越來越差,到後來,收購價格也從一開始的三四百文到了現在的一百文,甚至還有繼續往下降的趨勢,幾乎快到吃不起飯的地步。
洛潮汐給的這些錢,幾乎是救命錢了。
“京城來的……嗎?”洛潮汐若有所思。
“沒有其他遊商過來收購嗎?”
“會來幽州城的遊商都知道幽州城的市價,他們根本不會用更高的價格來收,只要高個十文二十文的我們就會賣給他們。”
但這個價格也遠遠低於市場價。
光明正大的惡心人,撿便宜。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低價賣出去的行為是惡性循環,可為了活命還能怎麽樣呢?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壓榨自己。
此消彼長,這樣就形成了一套非常畸形的模式。
富的越富,窮的越窮,而作為供給層面的繡娘,為了生存下去只能不停地壓榨自己,從天蒙蒙亮開始一直做到晚上天黑,熬得眼睛都快瞎了。
他們現在面臨著一種狀況,越努力越窮。
“像你這樣的繡娘很多嗎?”洛潮汐心裡有了想法之後便問道。
“是的,幽州城所有的繡娘都是這樣。”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都快習慣了。”
也不是沒有人想要抗爭,但是抗爭的前提是充足的資金,還沒等抗爭成功她們就已經餓得直不起腰,這樣抗爭又能有什麽用呢,所以只是死循環罷了。
“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繡。”洛潮汐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份圖樣,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對戲水的鴛鴦,工程量不大,大概兩三天能繡完,而且鴛鴦圖樣挺考驗繡娘的水平,洛潮汐用這個,也是為了考驗對方。
“用這個圖案繡一份扇面,如果合格的話我可以用250文買下,需要你之前的那種水平,可以做到嗎?”
佩蘭一愣,接過來看了看,比她們以前繡的要稍微簡單一點,所以點點頭,“可以,公子什麽時候要?”
“三天?”
“後天就行,後天這個時候我就能繡好。”佩蘭趕緊說道。
她本以為這就是一次性的買賣,但這位公子竟然還能讓她賺一點錢,“對了,用這種布試試。”
洛潮汐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米色的棉布,有一尺那麽大。
是一塊顏色很淡的白色布,佩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布,有些驚奇地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