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收到宋青遠書信的念慈大師沒有絲毫推脫,當即就向宏德帝提出了面見的請求。
念慈大師一襲青色的僧袍,衣著樸素,仿佛和金碧輝煌的佛堂格格不入。
但念慈大師面露慈悲之色。在看向宏德帝以及他身後的諸位大臣時,因為周身這番出塵的氣質,讓眾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他手持佛珠,雙目微闔,語調平緩地說道:“老衲近日得佛祖點化,昨夜觀星宿之變,見井宿值日,居於正南。”
念慈大師抬眼,向眾人行了一個佛禮,繼續忽悠:“常言道「井宿值日事無通,凶多吉少有瘟災,一切所求皆不利,錢財耗散百災非」。井宿多凶,還望陛下早做打算。”
宏德帝聞言,大驚失色道:“法師可有破解之法!”
念慈大師沉吟許久,才對眾人說道:“有真龍之氣護佑我南周,本不該出現井宿之禍,但如今……”
他故作遲疑地數了一圈念珠,果然就見宏德帝上前一步,有些急切地說道:“還望大師點撥一二!”
聞言,念慈大師歎了一口氣,“今年入夏以來,就有一位出生時命裡帶災的不詳之人出現在了陛下的東南方。這正是出現井宿值日現象的原因。井宿之禍不足為懼,但若是此人久居於陛下身旁,怕是會對我南周國運有所威脅。”
念慈大師這一套組合拳下來,身後的大臣還尚且心存疑慮,但宏德帝卻已經全然相信了這一番說辭。
自入夏以來,他便覺得自己多有禍患。
先是邊境傳來數封戰敗的邸報,緊接著會京又遇到了長達半月的乾旱。
近日的會盟更是諸事不順。
反正作為皇帝,自己是必不可能有錯的。那就只能是有不祥之人出現在了他身邊,影響了自己的氣運。
宏德帝趕忙問道:“此人究竟是誰?”
念慈大師深知「若是將話說得太直白,便會降低可信度」的道理,面帶歉意地對宏德帝說道:“此乃天機,老衲不敢妄加揣度。”
眾人聞言,果然對念慈大師的話更相信了幾分。
這個道理很容易理解。比起別人直接告訴他的結論,人們總是會更偏信經過自己的推理得出的結果。
這也是許多人會被許多所謂的「大師」欺騙的原因。
那些人往往會用語言刻意引導受騙人的思路,但不會將話說的太過直白,等到他們在騙子的引導下,經過自己的思考,得出了騙子想要的結果時,那些人的目的就成功了大半。
念慈大師站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念著佛經,任由眾人發揮著自己強大的想象力。
幾個大臣在皇帝耳邊竊竊私語道:“傳聞那燕雲的三殿下,出生後就接連克死了兩位乳娘。質子府又恰好在太極宮的東南方向,這不祥之人會不會就是燕雲三王子。”
「克死乳娘」的傳聞,自然是宋青遠刻意傳到此人的耳朵裡的。而方向一說,更是念慈大師想指哪個方向就指哪個方向了。
宏德帝一時間茅塞頓開,不由地想起與燕雲談判之時,那叛將宋申旭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南周,把自己的兒子送到會京做質子之事。
當時他就心存疑慮,覺得此事並無這般簡單。而且宋青遠還剛好是在夏天時抵達會京。
果不其然,這宋青遠竟然是命帶不祥之人,還威脅到了南周的國運。
他身旁一個內侍見宏德帝面色難看,趕忙說道:“前幾日那漠北的君主不是還上書皇上,想要用三座城池換燕雲的三殿下呢!皇上何不借此機會,把這不祥之人送出南周。”
宏德帝聞言,不由得也有些心動。
用他一人換三城,實在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而且,既然這宋青遠能威脅到南周國運,說不定也能影響到漠北的氣運。
不戰而勝,豈不美滋滋?
只是他畢竟是南周的質子,就這樣送去漠北不僅於禮不合,自己面子上也過不去。
那內侍察言觀色,繼續說道:“陛下若是擔心宋青遠這質子身份不合適,大可再賞他一個別的身份,讓他名正言順地去到漠北。況且宋青遠命帶不祥,這事兒說到底是燕雲理虧,燕王必定也不會太過追究陛下。”
宏德帝面露遲疑,顯然是將內侍這番話聽進了心裡的模樣。
念慈大師見狀,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走到眾人面前,出聲告辭離去。
出了皇宮後,念慈大師就拐了個彎,走進了旁邊的一道小巷。
巷子深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烏篷馬車。
念慈大師上了馬車,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念慈大師此行可還順利?”
正是剛才自己口中的那個「命帶不祥」之人。
念慈大師雙手合十,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測的高僧模樣,“一切皆如殿下所願。”
宋青遠笑著舒了一口氣,“此事多謝大師。若不是大師出手相助,在下想要離開會京絕非易事。”
“老衲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若不是殿下能豁得出去自己的名聲,老衲就算有心相幫,也無能為力。”
念慈大師搖了搖頭,對宋青遠能頂住這個「不祥」之名,來換取離開會京的機會的魄力很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