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科技還不發達,製作蠟燭使用的都是天然的蟲蠟。蜂蠟和白蠟蟲兩種作為蠟燭的主要原料,產量都不多,而且提取費力。倒是也有人用動物油脂做成蠟燭使用,不過燃燒動物油脂時氣味難聞,富貴人家是不會用的。
因此人們照明的工具還是以油燈為主。
江鐸借著透進來的太陽光線將宋青遠的衣冠整理妥當後,直起身,抱怨道:“殿下,這宏德帝未免也太過小氣。殿內竟是連個油燈都沒有。”
江鐸這次可是錯怪宏德帝了。宏德帝在宴會花費上,可是大方的很。為了排場,晚宴上點的都是極其珍貴的白蠟蟲蠟燭。
至於為什麽他們來的偏殿竟然連個油燈都沒有,宋青遠低聲向江鐸解釋:“今日宴席的排場極大,宏德帝又極愛面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讓各國的人嘲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處地方偏僻且不夠奢華,下面的人料想宏德帝不會前來,就偷偷昧下了這筆油錢。至於宏德帝的面子。”
宋青遠輕笑一聲,“為奴為婢的人,誰會在乎呢?”
江鐸恍然大悟,隨後撇了撇嘴,感歎道:“不過,花這麽些銀子擺這些這排場又有何用。今日席上,小的可是看見,南詔大巫和漠北王不過是行了個平禮。在咱們燕雲,小的也沒見王上對南周的使臣有多尊重。”
是啊,在邊境,南周大軍被打得連連敗退。國內的百姓又因為沉重的賦稅和徭役過得苦不堪言。這樣的國家,皇帝搞再大的排場又有何用,不過是被人當成肥羊,一刀一刀地宰割著。
“可惜連你都懂的事情,南周從皇帝到百官,竟無一人明白。”宋青遠搖搖頭,帶著江鐸走出了偏殿。
晚宴上,眾人的位置依然如白日那樣,沒什麽變化。宋青遠對面坐著的漠北王連提,雖然不像白日那樣,緊盯著他看。但時不時投來的目光還是讓他頗為不爽。
宋青遠有些惱怒地順著目光來源看過去。
殿內已經點起了一排排的蠟燭,燭火跳動,將影子投在對面的人身上,有一種昏黃色的朦朧。細碎的光線越過燈罩,將他臉上原本硬挺的的棱角打磨得柔軟。見宋青遠看過來,連提放下酒杯,衝對方展顏一笑。
他眸光清澈,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惡意。
宋青遠愣了一下,原本的怒意也莫名消散了。正當他不知擺出什麽表情時,余光突然掃到了殿內的影子。
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呢。
宋青遠突然興奮起來,把剛剛的惱意和無措的情緒都拋到了腦後。
他完全可以利用影子測量正午太陽高度啊!這樣不僅可以計算緯度,還能用在屋簷傾斜度的確定上。
別看太陽高度角是一個不起眼的東西,但它的用處看可了去了。
宋青遠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府上,有的地方因為屋簷遮蔽,屋內采光不足;而有的房間又因為屋頂的角度不過這單陽光,因而在正午的時候,又有陽光大片大片地照射進來,讓屋內的溫度上升不少。
這個時代還沒有對太陽光照射的角度有具體的研究,因而建房時,對於房簷的角度也沒有明確的規劃,常常是工匠們根據自己的經驗建造,難免出現這些問題。
被燭光啟發的宋青遠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測量太陽高度。但也只是想想。現在測量出結果沒什麽用。最好要等到秋分日。
這是因為每天的太陽高度都會變化。
北回歸線以北的地方,只有在夏至日和冬至日時,太陽光照才會達到一年內的最高值和最低值。大多數的建築也都是依照這兩天的正午太陽高度角來確定屋簷角度和凸出來的長度。
就會京的植物和氣溫來看,宋青遠可以確定此地在回歸線以北。但夏至早已過去,冬至又離得太遠,他只能根據公式來推算出夏至和冬至的正午太陽高度。
正午太陽高度角計算方法為「90°-緯度差」。緯度差即所求地方的緯度與太陽直射點所在地緯度的差距。
但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沒人知道會京的緯度。宋青遠隻好等到距離現在最近的可以確定太陽直射點緯度的日子,那就是秋分日時再做打算。
在秋分日時,太陽直射赤道,太陽直射點所在地緯度為0°因此只要在秋分時測出太陽高度,再根據公式計算出會京的緯度。
之後他就能能計算出冬至和夏至時候太陽高度角,以及建造屋頂時屋簷的角度和長度。
宋青遠掰著指頭計算今天距離秋分日還剩幾天,完全把對面的漠北王忘在了腦後。
而使出渾身解數釋放魅力的漠北王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對面的人帶著怒意的眼神投過來,在看到他的瞬間楞了一下。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表示,對方就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低下頭,再沒理會過他。
宴會結束後,漠北王一行人騎著馬離開。
走在前面的連提突然停下,扭頭看向鄔齊那,有些不滿地問道:“本王來了南周後,面容可有什麽變化?”
“沒……沒有吧。”鄔齊那被王上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給嚇了一跳,很是摸不著頭腦,遂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那中原人是否不喜我們漠北人的容貌。”連提繼續問。
“也沒有吧。”鄔齊那有些遲疑地答道。以他這幾日在會京的經驗來看,漠北人這種更加深邃的面容還是頗受中原小娘子喜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