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二樓沒有被海水侵襲,小人魚小心翼翼地放好人類後,開始本能去觸探青年的生命體征。
只是剛一探尋,哈維爾的瞳孔慢慢顫動起來。
……人類已經沒有了呼吸。
哈維爾觸摸他的心跳,感受著他脖頸血管的搏動,去探他的呼吸,卻發現無論用盡什麽辦法,都感覺不到任何希望和氣息。
哈維爾慌了。
他似乎沒能消化眼下的場景,但本能的反應也讓小人魚從慌亂和茫然中迅速反應過來,他開始對人類進行人工呼吸,按壓心臟。
但慌亂的眼淚卻止不住似的,啪嗒掉到了自己的手背、和人類的臉頰上。
很久很久以後,青年仍沒有醒過來。
小人魚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青年死去的事實,潛意識中,他覺得簡塵溺水了,頭部還受了傷,現在還沒醒來,簡塵生病了。
病了就需要看醫生。
沒錯,醫生!
這個念頭湧上後的哈維爾,決定離開這座別墅。
但是簡塵不會游泳,不能再接觸海水了,所以哈維爾決定找一個類似船的東西,木板也好。
於是小人魚卸掉了別墅二樓的臥室木門,把人類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就這樣推著小木船的哈維爾,在水中靈活地航行,而距離災難過去不足幾個小時,整座城市都處於無盡的絕望和頹然之中。
別說找到醫生,就連普通的路人都難以尋覓。
哈維爾僅僅還是小人魚,盡管會說話,也很難發出和人類相差無幾的詞匯和流利的句子,更多的是短短的字句。
而現在,迷茫而無助的小人魚發出焦急的、沒什麽含義的哼唧音節,幾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如同天下同樣的普通動物幼崽一樣,像是在求救,又像是絕望。
一天后。
這座城市相繼出現了幾處救助站。
之所以是救助站,是因為哈維爾看到有源源不斷的傷者被送到這個地方,不僅會被給予治療,還會提供足夠的食物。
這兩樣都是簡塵所需要的。
於是小人魚嘗試把簡塵悄悄送上救助站的台階上,等著那些醫生和工作者發現青年,當然,過程也與他料想的一樣,他們一發現這裡有倒下的人類,就一齊湧上,為簡塵提供救治。
哈維爾眼裡湧上希冀。
只是下一秒,那個最年邁的醫生搖了搖頭。
像是對其他人類說了些什麽,穿著工作服的人員點了點頭,不知上哪找了一個白布,幫簡塵蓋上。
甚至還覆蓋了頭頂。
小人魚:“?!!”
這樣簡塵怎麽呼吸?
眼看著是這群人要帶走簡塵,小人魚連忙甩動尾巴,飛奔到岸上,一個挺身就抱住了青年,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離開了救助站。
接下來的幾個救助站皆是如此。
後來,哈維爾意識到,把簡塵送去救助站只是在浪費時間。
但是離開前,小人魚趁機拿走了一顆小藥丸,那是有一些家屬因為海嘯沒法埋葬,或是想要死者在短暫的時間內維持原狀,就會把那顆白色的藥丸放在嘴裡。
據說能堅持一周。
哈維爾偷來了一顆後,把簡塵送到一個房頂上,小心翼翼地打開人類的唇齒,把藥丸放了進去。
但從此以後,哈維爾也不再企圖尋求人類的幫助。
他帶著簡塵離開了這座城市。
小人魚的遊動速度非常快,以至於它可以在短時間內穿梭到下一個城市,甚至是國家。
而漸漸的,哈維爾也發現,遭到重創的並不是只有簡塵所在的那座城市,這一次的災難,波及了整個地球。
仿佛逃到哪裡,都並非絕對安全。
僅相隔幾天后,離開了研究所的哈維爾,帶著他最愛的人類,目睹了第二次彗星撞擊地球的畫面。
而這一次如同身臨其境。
小人魚眼神顫動著,飛速帶著簡塵逃離了那個地方。
他們徹底進入了海洋,有時也不可避免的遇到比人魚幼崽更強大的生物,也經常會遭遇攻擊,但由於強烈的求生欲望,小人魚飛速穿梭,每次都將這種危機化險為夷。
幾天后。
他們來到了一座無人的島嶼上。
哈維爾把簡塵帶上沙灘,他需要小小的休息一下,同時給自己和簡塵都找一些吃的。
由於人類吃不下東西,小人魚隻好找一些漿果,擠出汁水,送入青年的口中。
而自己抓了幾條小魚果腹充饑。
很明顯,這裡比海中要更安全許多,不用玩命地逃脫海洋殺手的追捕,甚至可以靠在沙灘邊,安心的睡一覺。
自己就睡在人類身邊,如果有任何響動,也可以第一時間醒過來。
不知道是那顆藥丸的作用,還是簡塵真的沒有死,青年的模樣與剛離開別墅時別無二致。
只是頭部的傷一直沒有愈合,但也沒再繼續失血。
哈維爾魚尾晃了晃。
小心翼翼地把人類的一隻手臂張開,把自己蜷成一團,縮到了簡塵的懷裡,他沒有枕在監護人的肩膀上,怕自己的頭太沉,只是縮在手臂和胸膛的縫隙裡,小蹼爪握住簡塵的另一隻手。
他貼著人類,聞著對方熟悉的味道,沉沉地睡去。
睡著之前,小人魚想起了自己遺落在研究所裡的那個聖誕節紅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