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適、放松,同時是無盡的眷戀。
甚至是觀眾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奇異、略微酥麻的體驗。
【啊啊啊啊!】
【臥槽怎麽回事?莫名的舒適……】
【天啊,飼養員身上都是香香的。】
【嗚嗚嗚我感覺自己要困覺了,想趴在他懷裡睡,但是又舍不得睡。】
【+1,不怕你們笑話,我已經變成原形了。】
【悄咪咪+1,身為工作狂,我已經很久沒放松到變回浣熊形態了。】
……
觀眾們跳到雪豹的第一視角,感受著與凱爾相同的氣息和觸感,卻不能複刻雪豹的心理活動。
沒人知道雪豹在想什麽。
或許有進化出高等智力的星際雪豹,會從身為同類的凱爾口中,聽著那嗚嗚的聲音以及嘶啞的低吼,解讀到一絲可以用人類語言表達出的信息。
——“簡塵。”
它來自古地球的西利爾原始森林。
在與其他猛獸搏鬥後,因為嚴重的腿傷而失去生存能力,靜靜臥在一攤小溪邊的樹下,等待死亡。
簡塵把它救回來時,凱爾的處境異常危險,失去行動能力的青年雪豹,被幾頭雄性獅子包圍,它們趁凱爾不備,分別圍攻,你一口我一口,準備將不能站立的雪豹活活折磨致死。
所以冒著生命危險把雪豹救走的簡塵,是凱爾見到的第一個人類。
後來,研究所變成了凱爾的家。
研究所的環境,自由慣了的雪豹並不是那麽滿意,穿著工作服戰戰兢兢的工作人員,比原來森林縮小好幾倍的棲息范圍,以及自己不方便的傷腿,按照他們森林的規則,被咬到這種無法行動的程度,一般都是靜靜等死。
但唯一稍微讓他滿意的,是那個把它救回來的家夥,每天都會帶著有點好吃的岩羊肉來看自己。
凱爾本來不想理他,因為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家夥,經常會舉著一根細長的針,朝自己的前臂扎入。
多麽囂張。
盡管很不舒服,但每當凱爾張開嘴,準備朝人類一口咬下去,最終都會變成打哈欠的假動作,以此掩飾過去。
……雖然很礙眼,但再留他多活幾天也不是不行。
從此,雪豹的生活開始安定,甚至變得規律起來。
睡眠、蘇醒、遛彎、進食……當然,還有那個每天會穿著白大褂定時出現的飼養員。
不知道這隻人類自己有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好幾次,雪豹甚至想把簡塵叼回窩,抱著入睡。
只是每當自己做出‘叼’的這個動作,那幾個隨行的工作人員就會立刻緊張起來,舉起麻醉槍,生怕自己把人類吞吃進肚。
看來自己的形象,在人類眼中非常殘暴凶險。
凱爾邊舔爪子邊想,既然自己看起來這麽危險,那個人類‘簡塵’為什麽不怕它?
這個問題還沒等到答案,凱爾卻迎來了它短暫的豹生裡第二個變故。
那隻人類,突然不來了。
第一天,凱爾等來了切好的成斤肉條,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它吃完了肉條,舔舔嘴巴,直起身,繞著生態林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它在用眸子搜索,樹林內,圍欄邊,卻沒見到絲毫人類的影子。
第二天,凱爾一邊進食,一邊抬頭張望,喉嚨裡發出煩躁的聲音。
第三天,凱爾並沒進食。
就連巡視的工作人員都感受到了這頭雪豹的低氣壓,沒人再敢靠近,就連送食物都是派的小機器人。
只是夜裡,它聽見工作人員在閑聊,簡老師結婚了。
凱爾當然不知道簡老師是誰,也不知道結婚是什麽意思,它還在盯著那道緊鎖的門,淺色藍眸沉醞著,那是平時簡塵會出現的地方。
第四天,青年終於出現了。
……
雪豹發現,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對一個遠遠不同的物種人類,產生了類似依賴的情緒。
人類出現了,雪豹偷偷開心。
人類不出現,豹子很煩躁、很生氣。
雪豹的世界很簡單,也很單純,就是這種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地面劇烈的震動,幾乎要把所有建築物掀起一般。
那個人類,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生命的延長對於雪豹凱爾來說,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等待太過漫長。
同時,還年輕的雪豹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行為是否有盡頭。
這樣的困惑和孤獨,不僅對人類,對於一隻雪豹來說,同樣更是一個暗無天日的痛苦過程。
它每天抬起頭,看著太陽升起,夕陽落下,好像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它沒進化出高等智力,不明白等待的意義,也不明白為什麽身邊的同類都慢慢死去了,自己卻還活著。
漸漸的,在雪豹有限的記憶儲存庫裡,有個讓它很在意的飼養員也慢慢隨著歲月淡化、清空,他開始記不清人類的臉,不記得人類的名字,到最後,他們怎麽認識、怎麽走失也成為了記憶的空白。
它的等待,似乎是憑著一種執著的本能。
但它知道自己有名字,名字是‘凱爾’。
只是到最後,凱爾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