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以為幽篁喜愛花草,當對花茶的製作感興趣,故而說給他聽。見幽篁心不在焉,沒有繼續說,自顧自吃起來,再時不時投喂幾筷子魚肉。
一頓飯都吃完了,幽篁臉上的熱度還沒消下來。
白玉冷不丁起身,手覆在幽篁的額頭,擔憂地蹙眉:“靈丹不管用嗎?要不我去買幾劑湯藥……”
湯藥很苦,難以下咽。心頭鹿撞的幽篁不得不運起靈力,悄無聲息人工降溫。
溫度總算下來,白玉長舒一口氣:“我差點擰濕帕子,給你擦身降溫了……”
幽篁忽的生出一絲若有所失。
“我聽聞說城郊有水上花展呢,遊船畫舫,美人美景,定然熱鬧極了。”
兩人吃完飯,白玉尋思著遊玩的去處。他本性懶散,上一世沒得條件,努力打工掙錢,拚命讀書上進。
如今重活一世,躺平是每條鹹魚的夢想。
與其喧鬧噪雜,幽篁寧願兩人回到住處修煉。
但小白興致很高,幽篁勉強點頭答應。
等他們到了,湖上已擠滿畫舫,連搭載一兩人的小舟也被租得一乾二淨。
湖面船舫花團錦簇,邈邈絲音隨著密麻的說話聲飄蕩,少了悠揚,卻熱鬧非凡。
白玉踮腳張望些許,歎道:“擠不進去了。”
幽篁掏出一顆手心大的夜明珠,道:“聽說夜明珠在人間價值很高,用這顆珠子可不可以租借到一艘遊舫?”
“收起來,財不外露。”白玉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異樣的眼光。
“即便租了畫舫進去,也很擁擠,看一眼,見識到就行啦。大不了,下次我們再來。”
幽篁心神一蕩,小白說下一次。他竟已打算與我長長久久。
“嗯。”幽篁應了。
雖然沒有趕上水上花展,回程的途中,白玉發現一處溪澗流石、林木蔥蔥的好景致,格外雅靜。
天氣炎熱,白玉看見清泉石上流,有些走不動道,想要下去踩水玩。
他誠摯邀請,幽篁淡淡道:“幼稚。”
突破滅世魔王大人下限了屬於。白玉摸摸下巴,現在不欺負,還等何時。
二話不說,牽住幽篁的手腕,強硬地把人往溪水邊拉。
“等等。”幽篁摁住白玉蠢蠢欲動的手,冷聲道,“先脫鞋。”
懷疑的小眼神瞥向魔王大人:皺成川字型的眉頭,滿臉寫滿抗拒,卻麻利地施展小小的勁風術,吹淨一塊巨石,端正坐下,動作極快地脫去鞋襪。
嘴上不要,身體很誠實。白玉讚歎。
溪水淺而涼,底部鋪滿大大小小的鵝卵石。白玉怕幽篁摔倒,起初讓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吧唧吧唧踩水玩。
後來玩得興起,白玉索性把幽篁當成木頭樁,摟住對方的腰,蹦蹦跳跳。蓬松的大尾巴竄了出來,時不時敲打水花。
幽篁發覺自己可能又發燒了。
玩盡興後,兩人癱坐於石塊上,感受水流從腳邊調皮滑走。
白玉抱住被沾濕的尾巴,鼓足腮幫,呼呼吹風,希望尾巴毛乾得快一點。
“小白,你聽。”
幽篁突然出聲,嚇得白玉的尾巴毛都炸開了。
不會吧,吹毛被發現了?難道這就是吹毛求呲(疵)……
白玉突然被自己糟糕的諧音梗逗笑,憋笑得厲害。
聲音一抖一抖地問道:“什-麽——”
撒嬌,他在衝我撒嬌。
幽篁慌得六神無主,一時不想破壞現在的氛圍,抿了抿唇道:“你聽,風吹過樹葉沙沙響……”
他的聲音輕得飄進風裡,繾綣地拂過每一片綠葉。
原來沒發現啊。白玉放下心來,閉眼傾聽。
時間無限拉長,又好似彈指一揮。
遠處,茂密樹林裡潛伏著五個修士。
“猴臉,你說這個瞎子是魔尊幽篁?”
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問道。
被點名的男子長相精瘦如猴,故大家都稱他「猴臉」。
只見他言之鑿鑿:“羅賽師兄,絕對沒錯。今日街市,我瞧見二人衣著華貴,正打算上前討教,卻聽狐妖喊瞎眼男為「幽篁」。這可是新晉魔尊大名,我怎能聽錯?聽聞魔尊身旁有一狐狸愛寵,這不對上了嘛。”
其余三人面露不屑。什麽「討教」,怕是又打算行竊吧,猴臉慣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
絡腮男緩緩搖頭:“不可能!滅世魔尊最為出名的標志便是他的雙瞳,這人眼是瞎的。”
同夥一人小聲言道:“也不一定……師兄,我舅媽的二姑嬸的表侄的大外甥是千劍宗內門弟子,與大長老的親傳弟子牧海交好。
聽他聽牧海說,兩日前千劍宗掌門千秋雲薨逝,就是魔尊幽篁下的毒手。還說,幽篁被千秋雲戳瞎雙眼,打得只剩一口氣……”
“那魔尊應該回魔界才是,跑到人間遊山玩水?”有人提出異議。
絡腮男亦不信,幾乎沒有靈氣的瞎眼男怎麽可能是魔尊……但想起剛才見到拳頭大的夜明珠,不覺動心。
三千門怎麽說也算個名門正派,劫掠殺人總要尋個正當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