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病友搭話道:“叔,要不我給介紹個活你們考慮考慮,很輕松的,可以兼顧修養身體,怎麽樣?”
這兩天寧平陽和這年輕人混的挺熟,對他印象也挺好,雖然沒打算讓寧星阮去,但也樂呵呵問道:“那你說說,我聽聽?”
年輕人艱難地翻了個身,笑道:“我有個親戚在市區有棟老宅子,平常沒人住,想找個人幫忙看院子。沒什麽要求,就是想等回來住時院子裡能有點兒人氣兒。”
“那老宅子裝修挺好,生活設施一應俱全,要說租出去肯定也便宜不了,不過他們不缺錢,也不想院子被外人給糟蹋了,這才想著花點錢雇個人住進去看著。”
寧平陽聽完了,遲疑道:“還有這種好事?”
這種好事還輪得到外人?
年輕人道:“要不是我得跟著家裡人出去幹活,我都想住進去了,您就放心,要是真有什麽事兒,我負責,可以吧?”
寧平陽哈哈笑了兩聲,擺手道:“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想著,還是回家養著好,要不,我們再考慮考慮?”
寧星阮此時卻將手機遞過來,上面是他打出來的一行字:“叔,我想留在曲召市。”
寧平陽愣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了隔壁床的年輕人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道:“行,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在這等你安置好再回去就是了。”
“那院子的主人什麽時候回來?”寧星阮又打了一行字遞過去問道。
“哦……哦,一兩年可能是……”
寧星阮動了動嘴角,垂眸繼續吃自己的飯。
夜裡,也許是前兩天誰太多,寧星阮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怎麽也睡不著。醫院裡很安靜,偶爾有人走動,聲音經過空曠的走廊擴大後便有些滲人。
轉了個身側躺著,過了一會兒,他便聽見隔壁床上傳來輕微的動靜,那人雖然盡力放緩放輕了動作,然而身上有傷,仍免不了磕磕碰碰。
寧星阮聽著人走出病房,病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他心頭一動,卻壓下了猛然加速的心跳,一動不動地躺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響起吱呀聲,一陣窸窣後,病房再次陷入了安靜。
消毒水的味道中,忽然夾雜了一絲無法察覺的檀香,身邊溫度似乎變得有點低,寧星阮猛然起身,惶然四顧,卻只看到隔壁床上病友滿臉的詫異。
慢慢躺回床上,他將臉埋在枕頭裡,死死咬著嘴唇,直到鐵鏽味兒充斥著整個口腔,他也毫無知覺。
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寧星阮就這麽半趴著,直到天色發亮,早上護士過來查房,才慢慢拖著疲憊的身軀,將枕頭翻了個面遮住上面濕了半邊的痕跡,壓在了自己身下。
寧平陽八點準時提著早餐來到醫院,寧星阮已經下床洗漱過坐回了床上。
隻走了幾步路,他眼前就陣陣發黑,差點沒能走回來。寧平陽過來時看著他眼底的烏青和比昨天更慘白的面色,提心吊膽地去詢問醫生,然而最終折騰一通,也隻得出靜心修養就能好的結果。
寧星阮聽著耳邊的唉聲歎氣,默默往肚子裡硬灌了半碗粥,最後用微信給他發了消息道:“叔,我想出院。”
寧平陽哪裡肯定同意,寧星阮便扯了扯嘴角,低頭打字:“在醫院吃不好睡不好,可能出院才能好好修養。”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最終寧平陽還是拗不過寧星阮,辦了出院手續。
走之前寧平陽特地記下了隔壁小哥的手機號,寧星阮就站在門口扶著門框靜靜地看著,看著他們兩人東拉西扯了幾句,到最後小哥才開口道:“你們是不是沒地方住,要不先住那老宅子裡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這不好吧……”寧平陽推辭道,這世界上還真有這種好人?
然後站在門口的寧星阮過來應下了,並十分平靜地在寧平陽有些詫異的目光中接過了鑰匙。
小哥拖著一條斷腿還要送他們過去,寧星阮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打車來到老宅前,看著氣派的大門,寧平陽嘖嘖稱奇,開門後看著裡面的陳設更是連連讚歎,這家人真是有錢啊。
寧星阮徑直推開客廳的門,左拐走進裡面的臥室,看了幾眼,被寧平陽攔住,便關上門作罷。
“咱就收拾間小屋子,不碰人家的東西。”說著寧平陽便攙著寧星阮朝右邊那排略低矮的房間走去,推開廚房旁邊的小房間,這裡是以前劉叔的房間。
任由叔叔進去將行李放好,尋了工具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寧星阮坐在有廊下,抬頭看著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來的陽光,神色迷茫。
他們二人就在這裡住下了。
廚房一切用具都有,寧平陽便每天買了補身體的東西燉給寧星阮喝,寧星阮身體也一天天見好,半個月後,他終於如同往常一樣,看著像個正常人了。
寧平陽也不能再多待,臨走前喋喋不休地囑咐他好好休息幾個月,有困難一定要和家裡說,並堅持要給他打些錢來。
寧星阮笑著拒絕了,並讓他看了提前發過來的看院子的工資,寧平陽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送走了寧平陽,寧星阮仍然遵循他的囑托,每天一日三餐,有時會照著他發來的方子燉些東西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