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鄭玄離把自己更小心地藏在了一群小鬼頭身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孔凌霄。
只要這些小鬼頭離開,他就會暴露在孔凌霄眼中,小孔雀是單純,會選擇相信善意,但不代表他傻。
所以,該怎麽辦呢?
鄭玄離歪了歪腦袋,神色苦惱。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可以用魔氣遮住孔凌霄的眼睛,只是明王目而已,遮住不難,毀去更簡單。
可那是多麽美妙的一雙眼睛啊,琉璃珠一般,鑲嵌在孔凌霄的眼眶裡,是那麽的恰到好處。當青年或依賴或感激地看向自己時,那雙眼睛更是漂亮得耀眼。
鄭玄離甚至覺得,他都快要心動了。
可是,他沒有心啊,他生來就是石頭,即使曾用一年又一年的修行,用術法凝聚出過一顆心。
而那顆心早就破碎成齏粉,被地下洶湧而來地魔物分食乾淨了啊。
沒有心也無所謂了。
鄭玄離只知道,他喜歡那雙漂亮的眼睛,他喜歡孔凌霄看著自己的模樣,或是羞澀,或是擔憂,在那個青澀的年輕獵魔人面孔上,是那麽的動人。
像是至暗終焉時能看到的啟明星,會讓鄭玄離有重回人間的感覺。
“那就留著吧,明王目。”魔王低聲呢喃,笑得優雅又邪惡。
既然不能毀掉那雙眼睛,那就只能繼續隱藏自己了。為今之計是藏起肆虐的魔氣,而把已經釋放的魔氣再收回體內麽……
鄭玄離側目,瞥到了房屋裡一把油紙傘。
眼神一頓,鄭玄離抬手,手中憑空出現一張白紙。他將紙在掌心一握,白紙就變成了一個小紙人。
孩子們好奇地看著鄭玄離,鄭玄離則趁著孔凌霄剛開眼尚被魔氣徹底遮蔽了雙目,對孩子們豎起一根手指,又對門口目瞪口呆的阿梅微微一笑。
“噓,要保密!”
黑色如漣漪一般蕩開,鬼魂們凝滯了一瞬,齊齊垂目。
這是完全臣服的姿態,孩童的稚氣褪去,他們變成了本來的模樣。一百多年的滄桑,孩子變成了鬼魂,也早就得到了成長。
他們比孔凌霄年長的多,也明白更多沉默的規則。還維持孩子的樣貌和習性,只是死亡和執念帶來的不可消去的副作用。
“鄭玄離,你又在做什麽?”孔凌霄困惑極了,“要保密什麽?”
鄭玄離低沉地笑著,像是暗夜中響起的琴音:“保密……因為我要給小鬼頭們變個魔術,這是要保密的。瞧好了。”
他曲指一彈,手中的紙人飛了起來,飛到傘邊握住了油紙傘。紙人動了動,油紙傘被打開。
魔氣迅速朝傘下聚集。
紙人附著在油紙傘傘柄上,晃晃悠悠的朝窗戶飛過去,窗戶無風自動,鐵栓哢擦一聲斷裂,窗戶打開,紙人抱著油紙傘飛到了空中。
房間內刮起一股風,無盡的魔氣朝著空中飛走的油紙傘而去,湧入傘下。
孔凌霄只能看到房內的魔氣瞬間躁動,而後像是有一只看不見得手拂過,整個房間就刮起了一股黑色的颶風。
他沒看到的是,黑色的颶風衝破了窗戶,宛如一群黑色的老鷹猛力地飛向天空,直到整個天空都變成一片黑暗。
但很快,太陽又衝散了黑雲,被風卷起的油紙傘打著轉而落下,輕輕合攏,像是一朵綻放的花又悄然合攏了花瓣。
“好厲害!”
“大哥哥的魔術真厲害啊!”
房屋內,孩子們的歡呼聲響起,拉回了孔凌霄的視線。
被一群孩子圍著的鄭玄離正握著一遝白紙,只見他抬手一拍,白紙變成了一個小紙人,紙人飛到房屋內孩子的身上,悄然消失。
隨著紙人飛速落下,屋內的魔氣迅速消失,很快就恢復如常。
孔凌霄看著消失的紙人,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看向鄭玄離。
鄭玄離拍出最後一個紙人,對著孔凌霄眨眨眼:“怎麽樣,我的這個魔術是不是很有趣?”
殘留的一絲魔氣也消失無蹤。
孔凌霄啞然。
什麽魔術,這分明就是鎮魂的道術,能把鬼魂的魔氣盡數封印在紙人中,紙人承載力有限,對鬼王的作用也只有短短幾個小時。
但在鬼王結界中,這種術法的確是個好法子。
不過,那柄突然出現在空中的油紙傘,又是怎麽回事?
孔凌霄視線恢復,突然看到了掉落在地折斷的鐵窗栓。
“咦?”
孔凌霄上前撿起窗栓,忽覺手指刺痛。
血珠兒滲出來,沒入窗栓,窗栓竟當場朽化消失成粉末。
“好強的魔氣。”孔凌霄一凜,僅是沾染到的魔氣,就能刺破自己的皮膚,方才的魔氣怕不是孩子們的鬼魂聚集而來的那麽簡單。
那些魔氣,分明是上次魔王降臨後逸散開來的,殘留在了鬼魂身上。如此看來,上次魔王分明是留了手,僅一絲魔氣就能刺破自己的手指,魔王要殺死自己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對方卻隻留下一個烙印離去,他到底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孔凌霄倏然抬頭,盯著半空掉落的油紙傘,眼神如刀:“又是他……”
鄭玄離從孔凌霄背後探頭好奇道:“他,是誰?”
“魔王。”孔凌霄提到魔王就面色森寒,“我們去看看那把油紙傘,那可能是魔王力量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