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是個只剩腦袋的孤魂野鬼吧,只是路見不平罷了,鬼魂蘇醒,誰知道呢,是因為那些風水先生死了吧。走吧,先帶人去找石碑,再給陳美美招魂。”
捉迷藏,找來找去,找的應該就是那些困住了孩子們的玩偶和石碑,還有阿梅離體的魂魄。
話音落,鬼魂們卻越發躁動,他們圍著鄭玄離尖叫起來。
“捉迷藏,玩追迷藏——”
“找到……一個,兩個,三個……十三個,找到我們!”
“十三個,十三個!”
一群小鬼想竭力阻止兩人離開,他們尖嘯著,狀若瘋魔。
魔氣呼嘯著,在地下室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風,刮起了土石,孔凌霄拿出符篆想安撫他們,但是孩子們再一次全都躲在了鄭玄離身後,聲音越發尖銳。
“不行!”
“還有他,還有他!”
鄭玄離頓住,他的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孩子的鬼魂:“還有什麽我們沒注意嗎?先解除厭勝之術,不行麽?”
“啊!”
最後方的兩個鬼魂尖叫起來,他們伸出手,想觸碰鄭玄離身邊陳美美的生魂。
鄭玄離明白過來,抬手想摸摸生魂的腦袋,小女孩敏捷地躲開,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即使模樣和前世完全不同,但是這個翻白眼的模樣,一點都沒有孩子的模樣,倒和剛才幻境裡的某個人重合起來——
“阿梅。你原來不是簡單地魂魄離體,你居然還有上輩子轉世前的記憶?”
鄭玄離愕然道。
小女孩握住洋娃娃的手收緊,扭過頭不說話。
此時,那些叫嚷著捉迷藏的孩子們全都安靜下來,他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小女孩。
孔凌霄之前就猜到了陳美美的身份,倒是不意外,見此也明白過來,鬼魂躁動的原因正是陳美美的生魂。
他蹙眉一陣,猛地想到幻境中風水先生施法的一幕幕:“是那十三個鎮魂人偶!”
鄭玄離也已經想到了關鍵:“沒錯,看來人偶鎮魂之術也控制了阿梅。阿梅和孩子們死在一起,十四個人的骨灰在火中混合在了一起。因為厭勝之術,所以阿梅明明轉世了,魂魄又被拉了回來。”
因此陳美美才會有失魂症。
她一直神經質的揪洋娃娃的頭髮,是因為那個洋娃娃頭髮是金發的,顏色和縛在鎮魂人偶上喬納森發色一樣,阿梅的神魂想想解開鎮魂之術,所以才會如此。
她真正想解開的,一直都是人、皮玩偶身上,控制住孩子們魂魄的頭髮。
孔凌霄思忖一下,沉凝道:“要是現在解開鎮魂之術,陳美美的□□就會死亡,阿梅也會成為鬼魂,所以這下孩子才一直在試圖告訴我們真相,要阻止我們提前解開鎮魂術。”
當務之急,還是將阿梅的魂魄送回到軀殼,再找到石碑毀掉那些人、皮人偶。
鄭玄離點頭,一手插兜,對小女孩伸出手:“我們得先送你回去,走吧。”
小女孩形態的阿梅看著周圍安靜的鬼魂們,眼神眷戀慈愛,最後卻堅決地搖搖頭。
“我想彌補錯誤。”
因為鎮魂術,其他話語無法說出口,但是關於魂魄的去向,阿梅已經有了決定。
她一直覺得,孩子們會死去是因為她前世的作為,是她沒有保護住孩子們,沒有保護住她的二狗和小花兒,才會引來那些災難,所以她選擇留在原地,陪伴著她的孩子們。
鄭玄離見狀有些煩惱,他看了一眼孔凌霄,輕嘖了一聲:“阿梅,你還是不明白麽,活著的人啊,永遠比死者重要。
“你這樣,陳偉會擔心的。”
“我這一世的父親……我的確對不起他,可是我如此怨恨人世間,回去後,我真的能做好一個人嗎?”阿梅眼神黯淡。
“你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嗎?上一世,他就是那個賣糕點的掌櫃,他的兒子死了,所以他收留了你救下的那四個小鬼,他們一直祭奠你,所以你在地府停留百年,就能投胎轉世,此生無憂。你這一世的母親,就是上一世借給你房子住的那位老太太。這一生,你本該成為他們的女兒,照顧他們一世的。”
陳偉夫妻倆這一世因為女兒受的苦楚,算是償還上一世他們嘲諷了阿梅的口孽。
阿梅眼睛微微瞪大,片刻後,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襟。
上一世,她死前是那麽的絕望,絕望到怨恨著人世間所有的人,哪怕是轉世成人,她也沒有對人世有絲毫眷戀,她隻想彌補錯誤。
現在,她終於知道,原來生前她也曾忽略過那麽多的善意。
“我明白了。”阿梅露出釋然的神情,她看向身後。
孩子的鬼魂一起對她揮手表示再見,靠得最近的二狗和小花兒的鬼魂看著她,神色眷戀又釋然。
“媽媽。”
“再見。”
兩個孩子輕聲道。
“帶我走吧,如果可以的話,這一世,讓我也再次成為他們的母親吧,我會用一生去彌補我曾經的錯誤。”
她看著自己前生的孩子們,一個一個,記住了十三個孩子的容顏,最後,阿梅噙著淚,含著笑,伸出手握住了鄭玄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