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搖著頭,他磕盡了頭,簽下了賣身契,對方才終於給了金算盤一吊錢。
一吊錢沒人參須子也成,只要能救醒妹妹。金算盤飛奔回了醫館,可是沒見到妹妹的屍體。
他那被鴉片迷了心的父親已經瘋了。
妹妹被父親帶人從醫棺拉走,丟到了地主家門口,父親拄著拐杖,張開被鴉片煙熏黑的嘴,露出焦黑的牙齒,大聲罵道:“姓馬的,你們得——加錢!我的小女兒是被你們虐待死的,要不是用她償還賭債了,我這小閨女,皇帝還在的時候,怕是送到皇宮能做皇后的!被你幾兩銀子騙走了,現在命沒了,你們得還錢!”
再然後。
金算盤就不知道了。
他瘋了。
也死了。
在看到最疼愛的妹妹的屍身被那群人撕開衣服,驗證被虐待致死的那些猙獰傷口,打死人的地主丟給了爹一錠銀子,就罵罵咧咧的將屍體收了回去,扒掉衣服,單將衣服燒了。
他的妹妹是妾,死了就和被打死的一隻雞,一隻鴨沒什麽兩樣。
“晦氣!晦氣的女人!”
主家生氣道,被訛走的銀子讓他們不痛快,他們便拿自殺的少女出氣。
在母親病死後,金算盤一天一天拉扯大的妹妹,就那麽chi條條的被丟在地上,被四面八方的目光嘲笑著。
哪怕祖上闊過,等沒了錢,人也便不能做人了。
更何況本就沒錢的人。
妹妹的屍身被丟到荒廢的豬圈裡,一群二流子男人圍著豬圈,帶著那種古怪的笑看著小妹的屍體時,金算盤瘋了。
他大概是瘋了很多年,他一把火燒了豬圈,被人打著趕到雪夜裡,只能抱著抓周時的那枚算盤使勁的撥動,口中念著算數口訣,而後念著念著,他自己也凍死餓死了,成了厲鬼,遊蕩在至暗中。
很多年很多年,金算盤在世間遊蕩,握著他的算盤,口中念念有詞。
錢。
要賺錢。
要有錢。
有錢家才散不掉。
有錢妹妹才能活著啊!
這樣的怨氣在死後聚集在了金算盤身上,不知不覺他就變成了魔物,而後越發瘋狂,成了猩紅著眼盤踞在銅錢混合血液味道的地方的魔。
第一個被金算盤收割走財富的是妹妹做妾的那家地主。
金算盤盤踞在他們的帳簿便,撥動算盤。
“一兩……十兩……百兩……你的錢,是我的了!”
一年又一年,金算盤成了強大的魔物,意識才恢復清明,而他盤踞在成堆的金子上,還在撥動算盤。
然而哪怕守著一座金山,逝去的歲月不會回來,逝去的妹妹帶著淚的眼眸也永遠停在了那雪夜,不會再出聲喚他一聲哥哥。
最後,是魔王將他從那些變成石頭的金子上帶了出來。
死去的人成了過去,還在世間飄蕩的魔物卻要繼續生活。
金算盤收回視線,他窺伺著電腦上的數據,帶著悵然和壓抑的瘋狂。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的,世上誰會不愛錢呢?”
————
市中心的一座醫院裡,林江城臉色越發陰鶩,身上還帶著一些細碎的傷口,他的四肢被束縛帶緊緊地捆綁住,渾身的皮膚不正常的抽動著,像是下面盤踞著很多蟲子一般,助理正心驚膽戰的舉著手機。
林江城聲音尖銳的對電話嘶吼:“需要多少錢,你們開價,我只需要你們幫我找出暗算我的人。驅魔人是吧,對我下手的人,不管他是什麽東西,我都要找到他!”
“好說。你的確是被魔物暗算了,還是強大的魔物,閣下可以想想,你可否害過什麽人,對方怨氣不消,已經成了魔物,才來報復你……”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循循善誘道。
聽到那個獵魔人的聲音,林江城面皮抽動的更厲害了。
他面前浮現出一張臉。
一張熟悉的臉,周有余。
和過去的商之邵的面孔漸漸合二為一。
林江城牙齒打顫:“商之邵……是商之邵!他轉世了……不,他變成了魔物,是他,就是他!”
“呵呵,看來林先生已經猜起了對方的來歷,那我們很快會和你洽談。至於我們驅魔的費用……我們查到了一點有趣的消息,林先生的父親,似乎生了奇怪的病症,死得很淒慘啊。林先生,您現在也出現不舒服了吧?”
對方聲音帶著一種篤定的意味。
林江城面上滲出汗珠子,他面色慘白,哆嗦道:“沒錯,我的父親是得了一場怪病。我還在國外他就去了。大師,救救我,我沒做什麽,我當時只是年少,並不是有意的。你們開價,我出五十萬……不,一百萬,我給你們一百萬,只要你們弄死他,讓他徹底魂飛魄散,我還可以加錢!”
“好說。等我們和林先生見面,探查到您身上的魔氣,自然會幫您揪出魔物,並使之魂飛魄散。畢竟,我們可是正統驅魔人。只是華國那邊也有和我們理念不同的獵魔人,我們要過去有點小問題。”
電話那頭聲音含著笑。
林江城蜷縮在床頭上,四肢抽搐,他現在還不能控制自己的肢體,要不是有束縛帶,他還會像僵屍一樣的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