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又執拗,還帶著絲絲陰暗的鬼魅氣息。
就像他第一次看到那副生出魔物的畫像那般。
當畫像對著他笑的一瞬間,也許,鄭玄離就開始扎根在自己心上了吧?
孔凌霄垂目,任由思緒沉淪在變了形態和模樣的戀人氣息中。
鄭玄離一手握著孔凌霄的手,一手摩挲著自投羅網的青年的側頸,但還有一雙手,正解開孔凌霄的紐扣,輕輕地摩挲著他胸口的印記。
魔王的印記滾燙火熱,落下的手指卻冰涼刺骨。
西裝外套掉落在地。
而後,襯衣悄無聲息的從脖頸落下,袖扣扣得一絲不苟,緊緊地貼在冷白的手腕上。
夜風卻肆無忌憚的開始親吻青年宛如雕塑般有力的肩背。
“怕我麽?”
魔王問道。
孔凌霄唇瓣顫動,一絲嫣紅逐漸浮上面頰:“不怕的。”
他已然徹底認命。
曾經因為意外,魔王新娘的烙印才刻到他的胸口,他成為了魔王的祭品,但是現在,他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獻給鄭玄離,獻給面前的魔王。
他不能失去鄭玄離,他的心因為這個人而鼓噪,因為這個人而躍動,因為這個人而刺痛。哪怕是魔王真的在惡意的玩弄他,他竟也心甘情願。
甘之如飴。
陷進去了就再無法抽離。他的心,已經不再屬於自己,被他親手捧著獻給了這個男人。
他是魔王的祭品。
一聲低笑傳來,更加森冷的氣息吻住了孔凌霄,一隻手牽引著孔凌霄的手,從那張俊美冷硬的面孔一寸寸摩挲過。
似乎是一尊精美的玉雕,觸手溫潤,但是隨著緩慢地觸摸,完好的肌膚下現出了一道道的裂紋。
“凌霄,看著我。”
鄭玄離的聲音壓抑緊繃,他攬著青年坐在了自己腿上。
面對面,孔凌霄幾乎是跪坐在一片盛開的花叢中,這些花的花枝柔軟,悄然收起所有的小刺,任由這對曾分離的情侶在花叢中互訴衷腸。
手下,膝下,都是柔軟的花瓣,但眼神觸及的,是一張褪去了人類偽裝的面孔。
鄭玄離的這具軀殼看似是人類,但實際上,這也只是封印魔王靈魂的容器,會隨著靈魂的形態展露出最本真的模樣。
他終究做不了人類,在靈魂和軀殼徹底融合後,這幅軀殼被改造的無比強大,同時,也完全顯露出鄭玄離靈魂的模樣。
布滿傷痕。
依舊是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容,畢竟本體是被精心雕琢出的塑像,經過不知多少年的修行,在靈氣和妖力的洗滌下,他的靈魂沒有絲毫雜質,呈現出的面容便也沒有絲毫瑕疵,整幅軀殼連一根頭髮每個紋路在人類的視覺中都是完美的。
但是,烙印在皮膚下的裂紋,卻告訴孔凌霄眼前的人是被毀滅後,從至暗爬出來的魔物。
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撕碎又強行彌合在一起,即使再俊美的容顏,在那些宛如岩漿般閃爍著光芒的裂紋映襯下,都顯得猙獰怪異。
鄭玄離面色冷酷,他牽引著他親手捕獲的祭品逡巡著自己的軀殼。
“這才是真正的我,你所喜歡的完美,你所喜歡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曾經。”
孔凌霄唇瓣顫抖,看著冷酷但沒有絲毫人氣的男人,眼神顫動,一種難言的痛楚席卷了全身,連胸口的印記都刺痛到仿佛要燃燒起來。
痛徹心扉。
那不是魔王的感情,是他的,思及眼前的人身上的傷痕是如何造成的後,他便痛到不能自已。
比自己被粉碎無數次還痛,痛到他不知該做什麽才好,只能低下頭,流著淚吻著那道道傷痕。
鄭玄離拉著青年顫抖的手落在自己沒有起伏的胸膛處。
“你說的對,我不知道痛楚,不知道愛意,我是個怪物。”
“我甚至沒有心。”
這幅軀殼在魔氣融合之後,那顆屬於人類的心臟也消失了。
因為他是魔王,是沒有心臟的魔王。
他的本體被粉碎,他的靈魂也在至暗被撕裂,所以,魔王最開始便是不完整的。
孔凌霄已經淚流滿面,痛到恨不得昏厥。
刺出那一劍的時候,他怨恨魔王的無情,怨恨他沒有表情的容顏,怨恨他不懂得挽留。
但現在,他寧願自己愛上的是不懂得愛意和痛楚怪物,也許那樣,鄭玄離就不會如此難過,如此委屈。
這一次,雖然還是平靜無波的音調,但是胸膛上盤旋的烙印卻將魔王的迷茫和委屈全都傳達給了孔凌霄。
是啊,他也會痛,他也曾有過心臟。
可是,現在的他,是沒有心的魔王。
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的戀人,這個連迷茫和委屈都不懂的男人,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魔王的呢?
世上的一切都有因果,也都有代價。
——這曾是大哥教導孔凌霄的,但是大哥沒說過,成為魔王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現在孔凌霄窺到了一絲真相。
魔王要需要付出什麽代價,才能成為王,擁有那種可怕的力量?
不敢想,也不能想。
若是再想下去,他的心真的會碎掉。
“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摯愛,是我的王,你不愛我也沒關系,我愛你,只要你知道我愛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