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有些人,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最極端的例子就是大校馮俊,試圖刺殺沈鵬飛失敗,被當場擊斃。而他的弟弟馮佑今天又作為最有可能的內鬼嫌疑人之一自殺身亡。
聽起來已經可以腦補出整個故事了,懷恨在心的弟弟立志要為兄長報仇,所以叛投了蜈蚣組織,來報復這個國家。
胡非為命令人去馮佑的房間的搜查,一番搜尋後,在書架的暗格裡發現了一瓶疑似神經毒素的東西,經過醫師的化驗,確認跟溫牧將軍中的毒是同一種。
物證在此,人雖然死無對證了,但馮佑的叛徒身份還是坐實了。阿波羅空間站這場篩查內鬼的行動可以就此為止了。
會議結束後,人群慢慢散去,大校軍銜的下屬神情有些猶豫,似乎有話憋在心裡。胡非為疲累的捏了捏眉心,不耐煩道:“有話就說。”
大校報告道:“將軍,關於維也納星......”
“怎麽了?”
“有一個很奇怪的點,在遊隼對維也納星使用行星毀滅級的武器前,大概有一分鍾的時間,我們失去了一切跟地面的通訊。”
胡非為皺了皺眉:“失去通訊?可能只是對方使用那種武器時附帶的信號干擾。”他轉身準備離開了。
大校連忙跟上他:“不是的,將軍,那一分鍾的失聯並不是技術意義上的,事實上我們跟地面的通訊信號一直沒有什麽問題,只是突然,無論我們怎麽呼叫,地面上的人都不再回應,好像集體啞了一樣。”
胡非為停下腳步,過量的工作讓他的大腦思考變的緩慢,他想了想:“這說明不了什麽,也可能只是單純的信號延遲。”
大校不再跟著胡非為,這件事雖然奇怪,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釋,在那十億的死傷數字面前,這失聯的一分鍾並不重要。
會議上那一番搜查馮佑的房間花了不少時間,等到會議結束,秦天去往學生們呆的宿舍時,已經十點了。
他的右臂持續作痛,但是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檢查一下。整個阿波羅空間站,除了那群沒有正式入伍的學生,大多忙的腳不沾地。
隨著內鬼案的塵埃落定,他終於有時間可以休息一下。莫攸禦還是沒有回復,秦天皺著眉想,這實在是很不對勁。
莫攸禦應該並沒什麽事要忙才對,就算有事在忙,總不至於回句話的功夫都沒有。所以秦天直接來到了莫攸禦的宿舍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沒有人回應。
秦天耐心的又敲了一遍。
還是沒有人回應。
敲了第三遍後,秦天觀察著門鎖,盤算著這門好不好踹開。腕表震動了一下,一條新消息,只有三個字:“我睡了。”
秦天停下了動作,他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很不放心,他總覺得莫攸禦的態度怪怪的,但是天色也確實不早了,有什麽事還是白天再說吧。他對著緊閉的房門道了聲:“晚安。”
他說的聲音不大,似乎怕驚了裡面說要睡了的人,但莫扎特還是聽見了,因為他就在門口,依著門坐在地上。
他下午痛哭了一場,眼睛紅腫的像是核桃。他覺得自己好像把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哭的聲嘶力竭,嗓子現在都是嘶啞的。
房間內一點燈都沒開,沒有任何的光線,他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幼時他會怕黑,總喜歡在床頭給自己留一盞小台燈。但現在,在這樣的黑暗中,他才稍微可以獲得些許平靜。
他堵在這個房間的出口處,面對的是全封閉的一屋子黑暗,他竟然感到安心,這裡沒有謾罵,沒有指責,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會跟他說話,多好。
他像是躲進龜殼的烏龜,縮在封閉的房間裡,維持著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他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包括秦天。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察覺,然後秦天將會是什麽表情呢?該是憎恨嫌惡的吧,畢竟他是英雄啊。
自己呢?是喪心病狂,滅絕人性殺死十億人的劊子手,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罪人。
他把頭埋到膝蓋裡,雖然年輕身體底子好,但這連番的打擊,讓他疲勞不堪,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但他睡的並不安生,他又開始做夢。
夢裡是紅杉星上那座火焰的牢籠一般的城市,火焰裡盤桓著一條巨大的黑色的蜈蚣,他拚命的逃跑,但巨大的蜈蚣一路摧枯拉朽,將沿路的建築通通壓毀,終於,他被蜈蚣追上了。
但他並沒有被壓死,巨大的蜈蚣突然分裂成千萬條一指長的小蜈蚣,這些小蜈蚣瘋了一樣在他身上爬動,想要從他的口鼻鑽進他的身體,霸佔這具血肉。
莫扎特驚慌的將爬到自己嘴邊的蜈蚣拽下來,狠狠扔到地上,他將外套脫掉,在身上用力的拍打,將爬上來的蜈蚣通通擊落。
但是黑色的蟲潮前赴後繼,莫扎特轉身逃跑,他來到一處懸崖邊,前方是絕路,而後面,是望不見邊際的密密麻麻的蟲子。他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腳下的石塊松動,他掉了下去。
這懸崖不知道有多高,他似乎失重了很久,但一直沒有觸底。漸漸的,陽光都消失了,眼前所見只剩黑暗。他突然明白了,這掉縫隙,通往的是,無間地獄。
他拚命的掙扎,想要抓住沿途的石壁,但這些石壁光滑的不可思議,他根本無處著力。絕望中,有一雙手抓住了他,莫扎特抬頭看去,來人身上有一層淡淡的微光,聖潔的像是天上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