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不說,那麽他會覺得自己是一棵草而否定自己,否定小龍君這個身份,還會因為以為自己竊取了別人的東西而崩了心境,所以只能現在告訴他真相。
哪怕真相比他是一棵草還要殘忍。
時淵將雪覓帶回了飛舟,可一時間,雪覓很難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
他以為自己是一棵草,天生地養,所以即便這些年沒有找到龍蛋的血親,他也並不在意,可誰知道,他就是龍。
當年懵懂無知時聽的故事,結果自己竟然也是故事中的人。
雪覓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努力消化完自己的身世後,看向時淵:“青鹿知道嗎?”
時淵:“都知道,你皇伯伯知道,你那些龍叔叔們知道,除了不知道你是借助龍血草蘊養的神魂活下來的之外,你是嵐川孩子的事,他們很早就知道了。”
雪覓:“很早是多早?”
時淵:“百歲宴之前。”
雪覓吸了吸鼻子:“可你們都沒跟我說過,因為我爹爹是壞人,你們不想我認他嗎?”
時淵輕歎了一聲,道:“人一旦執念入魔,便會做出許多超出理智的事,嵐川為一己之私禍亂三界,哪怕事出有因,哪怕一切都是被人算計,但這個錯的確是他鑄下,所以他被困禁幽園萬年贖罪,對別人來說,他亂了三界,造成生靈塗炭,他是罪神,犯下壞事,但對我們這些知情者來說,嵐川並非壞人,他只是做錯了事。”
時淵揉了揉雪覓的腦袋:“我們沒有告訴你這些,並不是不想你認他,而是有些事還沒解決,嵐川是你爹爹的事 ,不能讓外界知曉。”
想到青鹿這些年的舉動,以及當年告訴他的事情,雪覓看向時淵:“是天帝嗎,你說我爹爹是被人算計,是天帝算計的對嗎?”
時淵嗯了一聲,並未再隱瞞他:“天帝所圖甚大,他算計的不只是嵐川,更是整個三界,所以雪覓,不可做衝動之事。”
雪覓本就不是個衝動的人,不會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就不管不顧衝去三重天要報仇,更不會因為嵐川現在是他爹了,他就否定掉嵐川做過的那些錯事。
只是有些事,那就該有一件算一件的清算。
嵐川禍亂三界,他受罰了,更是因此魂飛魄散,他該贖的罪也就償還乾淨了。
但天帝的算計那就是另一碼事了,誰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天帝也一樣。
雪覓看著時淵:“我想去三重天。”
時淵並未直接反對,而是問道:“想去哪兒?”
雪覓:“我想看看禁幽園,我還想去看看三皇子。”
時淵應了一聲好,雪覓這才重新撲入他的懷中。
等雪覓睡下後,時淵將此事告知了妖皇,妖皇沒想到,時隔萬年才破殼出生的原因竟然是這,虧他們想了許多可能,唯獨沒想過玄詩竟然將他們兩人融合的精血灌注在了龍血草上。
幸虧這次時淵意外帶著雪覓去了潛龍淵,否則當雪覓再大些,到了性情逆反捉摸不透的時期,突然一下子在意起龍和草的區別然後開始自我否定,那他們不知緣由,怕是真不好處理了。
“傻覓兒,他的本源是龍是草,是否是意外奪舍進入龍身,我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幸虧他早前並未鑽入這等身份的牛角尖裡。”
否則那是疼愛的越多,反而會讓他越敏感。
時淵:“稍後我會帶去他去三重天。”
妖皇歎了口氣:“去吧,想去看看那就讓他去看,你也別拘著他,哪怕拆了那天宮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孩子還小呢,調皮搗蛋正常的很。”
連一萬多歲的龍十七在他眼裡都還是孩子,更何況不滿一千歲的雪覓,真拆了天宮,大不了他出面賠個禮道個歉,堂堂天帝還能跟孩子計較不成。
時淵帶著雪覓靜悄悄地上了三重天,現在的禁幽園只剩斷裂的鎖神鏈掉在地上,因為沒有上神受刑,這禁幽園裡的風都停了。
雪覓看著鎖神鏈:“就是這根鏈子,將他困了一萬年嗎?”
時淵嗯了一聲,雪覓紅著眼睛蹲下,伸手摸了摸,可惜這鎖神鏈只剩一片冰涼,連一點殘留的氣息都沒有:“淵淵,他要是知道我的存在,他會喜歡我嗎?”
時淵道:“會,他會愛你如命,會恨不能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雪覓:“我想要小白毛的尾巴,我想要回去看看。”
人人都說嵐川雖然修無情道,可他是個溫柔的人,青鹿也說,嵐川愛清風,愛明月,愛這世間的一切,可他聽得最多的是玄詩的求而不得,和嵐川狠心禍亂三界。
所以他想要親自看看,看看他的爹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話時淵就沒辦法應承雪覓了,噬星獸,哪怕是上神也掌控不了。
雪覓自然也知道噬星獸能遇到是機緣,只是知道世上有這逆天之物,所以也只是這麽一說。
見雪覓看向萬徑淵,時淵道:“那是青鹿成神之地。”
雪覓:“也是爹爹神身損毀的地方。”
雪覓說著走上前,取出嵐川最愛的酒,直接倒進了萬徑淵中,又拿出自己最愛的靈果,一同丟了下去:“爹爹,雖然你聽不見了,但我還是想要說給你聽,我過的很好,雖然出生前有些波折,但出生後好多人都愛我,我有最好的皇伯伯,最好的十七叔,那麽多視我為珍寶的龍叔叔們,還有最好最好的淵淵,青鹿也成神了,他把你的神殿打理的很好,以後我會好好的,若能有來世,希望你能與娘再續前緣,只是來世你就不要讓娘再求而不得了,你去追娘吧,欠蒼生的你還清了,余下的,你去償還娘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