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眉之下,那雙深藍眼眸仍舊如海般沉靜,映出下方走廊中Omega少年落單的身影。
正是在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古德斯將軍。
古德斯腳步一頓。
皇子妃不知為何孤身一人,正仰頭自上而下地望著他。不同於上次見面時的華服,少年隻披了件簡單的外套,也沒做造型,黑發軟軟搭在額頭,顯得格外乖巧。
兩相對視的這一瞬,陳念的DNA動了。
挑逗Alpha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了本能,也是他最喜歡的取樂方式。
陳念享受在曖昧中反覆拉扯的樂趣,也沉迷在對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之時,無情抽身而去的快感。
如果對方是個非常優秀,被許多人仰慕的Alpha,就更有趣了。
這樣的Alpha注定無法用簡單的三兩手段攻略,也正因於此,當踏入陷阱之時,他們會比一般人陷得更深。
也更讓陳念有成就感。
嘛……雖然古德斯將軍老是老了點,但陳念在地下城可沒見過這種類型的。
把冰塊一點點擦熱,肯定很有意思吧。
很少有人知道陳念其實是個缺了大德的樂子人。
他頂尖漂亮精致的面容和Omega的身份實在太具欺騙性,任何一個Alpha在看到陳念的第一眼,都不會覺得他包含危險。
也因此而放松警惕。
更別提陳念還有著足以讓苛刻批評家也目瞪口呆的高超演技。
“將軍。”陳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如同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古德斯。
少年有那麽一瞬的慌亂,旋即向台階之上的將軍優雅行禮。
“殿下。”古德斯恭敬回禮,別管他究竟怎樣軍功卓越,站在高處和皇子妃交談總歸是不禮貌的。
古德斯加快速度走下台階,在距離陳念三米遠處停住腳步:“您自己在這裡嗎?”
“嗯,我來轉轉,之前一直住在白塔,沒怎麽來過皇宮,不太熟悉這裡。”陳念頓了頓,鼓起勇氣問道,“您是來……”
“我前來向陛下述職。”
陳念聽沙弗萊說過,古德斯奉行不婚主義,初步推測有兩種最可能的情況。
一是他抱著Omega溫柔又脆弱的刻板印象,覺得沒有哪個Omega能跟他產生共同語言。畢竟他可是在戰場上殺伐果決的將軍,去體貼照顧一個Omega實在太麻煩了。
二是他心中有一個至始至終愛而不得的存在,那個人可能遭遇了某種意外,傷透了Alpha的心,讓古德斯從此決定不婚。
當然了,以上都是陳念不負責任的猜測,也是他找樂子的一部分。
按理說這個年紀的老男人應該會喜歡柔弱小綿羊和楚楚可憐款的,但如果按照猜測一,陳念也不能裝的太脆弱。
要像暴雨中的花,強撐著細弱柔韌的嫩枝,縱然被命運無情的不公對待,也要堅強地挺立綻放。
“啊,這裡是陛下辦公的地方嗎?怎麽跑到這裡了……”陳念懊惱地咬了下唇,他不安地張望著,似乎想要尋求幫助。
——陳家獨子貴為皇子妃,卻在皇家晚宴上孤身一人,未婚夫被鶯鶯燕燕圍繞,過了許久才想起找他。
他剛認識了新朋友,還是父親曾經的舊部,卻連說上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未婚夫帶走。
如今更是孤身一人走在碩大的皇宮,因為不認路跑到了這裡。
迷路時遇見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也因此流露出幾分欣喜。
“您迷路了嗎?”古德斯果然問道,“這裡是進行公事處理的區域,如果想要閑逛散心,可以到後面的庭院或者鍾樓。”
“我對皇宮的了解還沒有將軍多呢。”陳念笑了下,不太好意思指向左手邊某處,“鍾樓是在那個方向嗎?”
古德斯頷首:“需要我帶您過去嗎?”
陳念乖巧地搖搖頭:“不用了,將軍去忙您的吧,我不想耽誤您的時間。”
古德斯果然上鉤了:“我沒有什麽要忙的了,走吧。”
陳念不再推辭,少年嘴上說著不想耽誤他時間,在得知會被送去後,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許開心。
——不愛哭的懂事孩子得到了一顆糖。
雖然這其實是個凶殘到想把給糖人打劫一空的壞孩子。
陳念被古德斯帶去側旁的鍾樓,兩人路上自然聊了一些。
陳念只是問一些有關皇宮的事情,對許多東西都表露出好奇,顯然對於這方未來的家,皇子妃知之甚少。
他一直被保護在白塔,確實沒多少機會前來皇宮,大皇子殿下態度不冷不熱,大概從來沒主動帶著皇子妃參觀吧。
兩人沿螺旋而上的樓梯登上鍾樓,視野陡然開闊,飛鳥在空中盤旋,陳念伸出手,並不怕人的鴿子便棲身下來,落在他手臂上。
更多鴿子落下,很快讓Omega少年手臂難以承受重量,陳念摸摸它們雪白的羽翎,對鴿子們笑道:“抱歉啦,我沒有吃的。”
古德斯安靜注視著身邊的少年。
元帥的孩子們出生時,他正在前線安頓格陵蘭海戰中救下的民眾,一直到元帥抵禦海皇滄龍犧牲,最後一戰結束,古德斯才終於回到辰砂。
八年後,他在元帥的忌日來到榮軍院,年幼的男孩站在黑色墓前,一襲白衣,發如烏木,俯身將懷中的花放在墓碑前。
寬大的黑傘被侍者撐在他頭頂,似乎覺得冷了,男孩斂了斂肩頭披著的外套,抬頭看向管家,想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