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渾身覆蓋尖銳的金屬棱刺,如同猙獰荊棘,將刺穿夜鶯柔軟的軀體,痛快飲血。
橢圓頭部的中央,熒藍色的豎瞳張開,冷冷地注視著陳念。
——我在██你
空白的大腦無法認清這一瞬自己都作出了怎樣的反應,但陳念覺得他應該是驚聲大喊起來了。
蛇形豎瞳嘴唇般嚅囁著,噴出一條水箭,穿透海水,刺破能夠承受六百個大氣壓的潛艇外殼——
準確無誤地擊穿了他的左胸。
在迅速將他包裹的冰冷海水中,陳念甚至都無法感知到疼痛,他不知道身側的沙弗萊是否驚慌失措地抱住了自己。
陳念死死盯著那隻被薑叔描述過的怪物,十八年前,它出現在熊熊燃燒的陳家宅邸,想要將他殺死,終於又在今天,顯現在了面前。
劇痛和黑暗一同襲來,將他拽入無休止的深淵。
第155章
“嗬——!”
正坐在酒館吧台邊淺酌的少年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他的抽氣聲是如此劇烈,氣流急速通過喉嚨口,甚至都尖銳得形同哨聲,直叫人懷疑會直接背過氣去。
陳詞緊緊抓住自己的左側胸口,蜷曲的五指因極度用力骨節發白,衣料皺成一團,甚至下擺都從腰帶裡扯出,露出一小節白淨的後腰。
“怎麽了?!”
陳詞聽到傅天河慌張地問詢,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但此時此刻,他根本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心臟的位置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直接將它穿透,擊了個稀巴爛,明明沒有血噴湧出來,卻好像渾身的熱量都被迅速帶走。
究竟是……怎麽回事?
陳詞的眼前不斷發黑,他全靠著另一隻手勉強撐著吧台,以及傅天河的攙扶,才不至於整個人倒在地上。
強烈的痛覺衝擊著神經,直搗大腦,就要把顱腔內的軟組織碾成一灘爛泥。
陳詞就連呼吸都無法自控,他渾身劇烈地發抖,在傅天河的大聲叫喊中,陷入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疼痛如影隨形,聚集在胸腔內,包裹著顫動的心臟,它再也無法保持每分鍾75下的穩定節律。
呼吸紊亂,感知錯位,這是陳詞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渾身像是栽進冰窖中那樣冷,甚至都能夠感受到肩頭中微微散發出的熱度。
那是沙弗萊在他身上植入的芯片,一旦他的身體指標出現大幅度波動,芯片就會發送信號,請求救援。
陳詞艱難地聚集思緒,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被痛苦溺斃。
他必須要……快點醒來。
也許隻過去幾分鍾,又或許經過了漫長的數個小時。
那劇烈到如同將心臟整個搗爛的疼痛終於消退了些許,陳詞開始能夠順暢地呼吸。
他努力保持著呼吸的平穩悠長,盡可能讓身體快速緩過勁來,同時默默積蓄著體力。
陳詞明白,身體上正在遭受的痛苦,反而會讓精神更加超脫明朗,此刻他無法看到、也無法聽到周圍情況,習慣性地想要釋放出精神力,進行探知。
卻無事發生。
陳詞驚訝地發現,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像往常那樣順暢地釋放出精神力,自十五六歲時起,那股玄妙的能量就被他極好地操控,如同看不見的肢體,同為身體的一部分。
如今他的意識海中空空如也,仿佛被徹底抽幹了,只剩一片荒蕪。
不,不是乾涸,而是……被強行壓住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饒是面對如此困境,陳詞也沒有慌張。
他凝神思索著,事發的前一秒,他和傅天河還在酒吧裡一同喝酒,從旁人口中探聽管道集中區的消息。
他們已經在酒館中待了近兩個小時,陳詞拒絕傅天河那份淋了楓糖漿的可麗餅後,始終都喝著手裡的淡酒。
他和陳念不同,沒有酗酒的習慣,頂多也就是微微抿上一口,裝裝樣子。
所以說不太可能是酒裡出了問題,酒杯始終未離開他的視線,精神力更是悄然散布著,不可能有誰趁他不注意,往裡面加了料。
難道說……是陳念那邊出了問題?
這是唯一可能的情況了。
陳念他究竟怎麽了?
陳詞無法想象,但他隱約有種猜測,自己正在感受到的劇烈疼痛,可能是源自雙子之間的心電感應。
如果是這樣,那陳念……
不行,得趕緊去問問沙弗萊。
陳詞默默地深吸一口氣,終於睜開了千斤重的眼皮。
然而他看到的,卻並非傅天河熟悉的關切面容,而是一條條豎在眼前的金屬欄杆。
這裡是……
陳詞抬了抬眼皮,現在他就連眼球都相當脹痛,稍微一動都帶來強烈的酸脹,更多的景象被捕捉,昏暗燈光中,一切都帶著不詳的重影。
房間陰暗,頂部很高,以陳詞這個姿勢無法看到盡頭,它整體呈方形,空蕩蕩的,牆壁斑駁脫落,像是某個廢棄掉的區域。
而他正被關在一座鐵籠內,牢籠的頂部和基底都由能夠阻隔精神力的原石打造,所以他才無法進行感知。
“你醒了。”
陳詞自以為做得悄無聲息,卻在剛睜開眼不過十數秒,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