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將義眼片放在自己右眼框的位置,想象帶上之後的樣子,他會有一顆血色瞳眸。
虹膜中除了九月的血,顯然還加入了熒光粉末,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相當酷炫。
“謝謝,我很喜歡。”
傅天河摩挲著義眼片的光滑觸感,他失去了母親給他的眼睛,卻到了心愛之人親手製作的禮物。
“你喜歡就好。”
陳詞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雖然知道傅天河不可能不喜歡,但看到對方驚喜雀躍的樣子,他還是感覺胸中仿佛有某個東西放下了。
好奇怪,明明心臟就是一團強勁的肌肉,為什麽總是會冒出各種莫名其妙的特殊感覺呢?
究竟是心臟上的神經發出信號,還是大腦傳遞出來的錯覺?
陳詞正思索著,突然發現傅天河在緊緊盯著他。
然後他就聽見了Alpha欣喜的聲音:“九月你笑了!”
……他笑了?
陳詞立刻抬起手,指尖碰上自己的唇角。
確實摸到了輕微揚起的弧度。
陳詞隨即用力按了一下,好奇怪,他沒辦法想象出自己笑是什麽樣子。
各式各樣的笑容放在陳念身上,都是那麽自然,輪到自己的時候,卻只剩下了古怪。
“哎!”傅天河趕緊伸手抓住陳詞的手腕,把少年試圖將唇角壓下去的手指移開。
他也更加確定了,這個連陳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是少年真正發自內心的。
“明明笑得很好看,幹嘛要收回去?”
傅天河仔細端詳著,胸中騰起想要親吻那上揚唇角的強烈衝動,事實上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他素來面無表情的少年,在他面前露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微笑。
他讓他第一次落淚,也讓他第一次展露笑意。
“以後就要大大方方地笑出來,表現自己的情緒,其實不是什麽會害羞的事。”
傅天河輕啄著Omega柔軟的唇瓣,他指尖揉捏陳詞後頸,安撫著些許緊張的少年。
“因為看到我很喜歡你的禮物,所以才笑了出來,這是比任何話都好用、都直接的表達。”
是這樣嗎?陳詞眨眨眼,渾身上下都因為傅天河的話緩慢放松。
手頭沒有鏡子,他就稍微抬起手,調整終端的角度,從漆黑的液晶顯示屏上,隱約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屏幕邊緣的輕微弧度讓映像有些變形,但也能夠看出他確實是在笑,唇角揚起非常輕微的弧度,眉眼舒展。
和陳念很像,卻少了弟弟的神采飛揚,更加安靜,也更加沉穩。
看起來似乎也沒有太奇怪。
陳詞放下了心。
他放下手,重新環在傅天河寬闊的後背,接受Alpha喜悅的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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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加油!一、二、加油!”
口號響徹整個冰原,和發動機的轟鳴以及履帶抓地的摩擦聲,徹底擾亂這片無人之境五年來的寂靜。
簡單商議之後,眾人達成了將米洛送去月光的一致想法,就開始了絞盡腦汁地實施。
他們仔細勘測過地形,除卻讓他們從洞穴迷宮浮上來的冰洞之外,冰雪之下的其余地方,都是堅硬的凍土,根本沒法使用破冰船。
玩家們就只能使用各種車輛拉拽,鋼索固定在米洛背部的機械外殼上,每一根都繃得筆直,承載著上百噸的力量。
更是有發展了機械師或工程師職業的玩家,著手改造它同樣覆蓋金屬的鰭,增加米洛自行在冰上移動的能力。
大片冰面被米洛的鮮血染紅,但它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執拗地想要前行。
似乎也知道身邊的眾多玩家是想要幫它實現願望,米洛並不掙扎,任憑一根根鋼索掛在身上,牽引著它龐大的身軀。
數百輛高馬力的極地雪車固定在鋼索的另一頭,轟然發動。
輪胎上的鋼釘扎入冰面,發出呲啦的迸裂聲,碎冰飛濺,以比蝸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緩慢前行。
拚裝好的水泵從冰洞中抽取海水,噴在米洛身體和身下,幫助它保持體表濕潤,減少和冰面之間的摩擦。
同樣,也需要保證水不會再被凍上,讓鯨魚化作一尊冰雕,畢竟這裡實在是太冷了。
白給櫻桃駕駛極地雪車去了,沙弗萊來到陳念身邊,道:“菜格歐組織了第一批人,去月光內部探索了。”
陳念:“嗯。”
已經到達冰原的數萬名玩家分頭行動,大部分幫助米洛移動,其他人探索封存已久的區域,當然少不了就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月光。
陳念其實也挺想過去的,但他和沙弗萊在遊戲裡待了太長時間,系統都三番兩次地提醒,讓他們下線去休息。
長時間坐在電腦屏幕面前,人都會疲憊,更別說佩戴神經適配器了。
“我去找我父親一趟,這段時間把所有的公務都推掉,讓他幫我處理。”沙弗萊道,“先處理好月光的事再說。”
陳念:“好,那我也下線,稍微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兩人在公會頻道裡說了聲,照這個進度下去,得再過上十幾個小時才能將米洛拖到月光跟前。
正好十塊錢三個上線了,她一直在上課,沒能參與先前的護送活動,現在終於有了時間,就把管理的職責全權交給她。
陳念退出登錄,他摘下神經適配器,玩得確實有點太久了,眼前不住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