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前行,四方的封閉空間中,藍色泥鰍狀生物被關在中央的牢籠,它癱軟得像一灘爛泥,似乎是先前的劇烈掙扎耗去了所有力氣。
機械臂從天花板上伸出,圍繞著它旋轉,尋找著下一步研究的切入點。
那是從襲擊了陳念的藍眼怪物體內鑽出的異形,它試圖像在遊戲裡一樣,以出其不意的方式鑽入沙弗萊口中,幸好沙弗萊早有準備,最終在中途被辰砂截獲。
如今徹底淪為了信標的實驗品。
數不清的分亂線條似乎在此刻交織,引申著通向共同的節點。
終於,斜向下的通道也到了盡頭。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四人來到了格外寬敞的大廳。
踏入大廳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瞬間席卷了他們全身,仿佛有微弱的電流傳遞在每一個細胞之間,可他們明明處在虛擬空間才對。
陳念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覺得自己好像變高了。
他低下頭,驚訝地發現沙弗萊的腦袋恢復成了最熟悉的鉑金色,而他手臂上的皮膚也不再是黑一塊白一塊。
他們四個人都變成了現實當中的模樣!
沙弗萊肩頭猛然一沉,但陳念的重量對他來說根本也不算什麽,仍舊穩穩當當,任憑Omega騎在自己的肩膀上。
只是那肉感充盈的大腿夾著脖頸,實在難以抗拒心猿意馬。
傅天河驚訝地“啊”了一聲,他立刻抬起手摸向右眼,竟然連他昨天下午才剛植入的眼台都模擬出來了!
眼前的九月,也是他日日夜夜都會見到的模樣,此刻眉頭微微皺著,沉默而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這下,能給人遊戲感的所有證明都消失了,沒有UI界面,無法強製退出,就連樣貌都變得和現實無異。
在大廳中央,放置著類似於控制台的東西,連接著後方碩大的沙盤。
走得近了,眾人發現沙盤上所展示出來的,正是世界地圖。
只是這份地圖和他們認知中的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大概是陸地的范圍稍微變小了一點點?但也僅僅是一點點罷了。
坐落在帕米爾高原上的辰砂,阿拉伯高原的藍礬,埃塞俄比亞高原上的煙晶,玻利維亞高原上的星葉,落基山脈中的三水,以及格陵蘭冰雪高原上屹立的月光。
六大信標的模型坐落在沙盤上,精致逼真,給人一種如果伸手將其中一座碰倒,在現實當中也會相應發生坍塌慘劇的錯覺。
海水分成一塊一塊,具有不同的顏色,俯下身去看,甚至還能發現洋流的方向。
青藏高原上一座座聳立的雪山,平坦處城市的建築群,同樣細致到像是等比例縮小。
沙弗萊嘗試著啟動操作台,但無論他怎麽按,屏幕都沒有任何反應。
傅天河湊過來看了兩眼,他突發奇想,牽著正在仔細觀察沙盤的陳詞手腕,將少年的手掌輕輕按在屏幕上。
這是月光大門給他的靈感,既然這個遊戲也是他們探索月光之旅的一部分,那說不定也會有所牽連。
沙弗萊見狀,也握住陳念的手,按在了屏幕的另一側。
無事發生。
“好吧,看來是我猜錯了。”傅天河撓撓頭髮,將陳詞的手放下。
陳詞瞥了眼毫無動靜可言的操作台,繼續盯著沙盤,最後將視線移到了月光的模型上。
沙盤做得非常精致,第六信標也按照現實當中的具體情況,規模略小於其他信標。
“它為什麽沒有塌呢?”
陳詞低聲自言自語道,他繞到沙盤的北側,最靠近格陵蘭冰雪高原的地方,伸出手。
少年的指尖距離信標頂端,只有一寸之遙,他緊盯著月光模型,同樣,其他人的眼睛也緊緊盯著陳詞的手指。
陳念屏住了呼吸,他隱約知道哥哥也許想要做什麽,但不太能夠理解確切的原因。
是想要模擬和現實相同的情況嗎,但哥哥又是怎樣作出判斷的?
幾秒鍾的停頓後,陳詞的手指終是繼續向前,不帶任何遲疑。
他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就將月光推倒。
信標的模型在眾人眼前坍塌,無聲地轟倒在冰雪高原上,成為重傷之後蟄伏的巨獸。
然而料想當中的屏幕亮起並未出現,就連沙弗萊的心都猛然向上一提,以為是陳詞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把信標弄塌容易,想要將它重新恢復成原狀,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做錯了選擇,是不是就意味著在這最後一步,失敗了?
但陳詞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仍舊平靜。
他雙手捧起太平洋當中的海水,潑到了沙盤外面,海水灑在地板,留下一片濕潤的痕跡。
就這樣捧了兩下水之後,陳詞抬眼,對訝然的其他三人道:“幫幫忙。”
陳念:“啊?”
沙弗萊一下子明白了陳詞的意思。
未曾倒塌的月光,還有似乎要小一些的陸地面積,都表明著沙盤代表的並非現在這個時間節點。
陳詞將信標推倒,再通過調整海水量的多少,將陸地面積恢復,以此進行時間節點的調節。
但有一點是沙弗萊之前從未注意到的,從過去到現在,海平面其實是在降低的嗎?
海平面降低,本應該是個大新聞。
但在一千多年的時間裡,數不清有多少次這樣的新聞引發轟動,結果沒過上幾年,水位又繼續回升,用事實證明,那只是因潮汐或者其他不明影響造成的正常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