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身軀自下方而來,一圈圈地將整棟房子纏繞,堵住每一寸縫隙。
在三人身上投落沉重的、黑色的陰影。
陳詞終於看清了對面女人絕美的面容,以及他和陳念盤子裡的,腐爛肉塊和鏽蝕金屬。
“吃吧。”
“嗬——”
陳詞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從夢中驚醒,立刻被腐臭味道熏得皺起眉頭。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旋即他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面罩沒戴好,聞到了空氣中的味道。
傅天河靠在牆壁,睡得不省人事,周圍也全都是正在休息的特戰隊員。
陳詞掀開面罩,用力揉了揉眼睛,動作盡量輕地坐起來。
他平時很少做夢,更別提噩夢了。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明明只有兩個小時,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靠在沙弗萊肩膀上的陳念緩慢地動了動腿,顯然也已經醒了。
他睜開眼,眸中還存著未退的心有余悸,和陳詞的雙眸對上。
只需一瞬,兄弟倆就從彼此的眼神中確定,他們經歷了同一場夢。
陳念手腳並用地爬到陳詞身邊,毫無疑問,他們在夢中得到的食物,是某隻原初生物的殘軀。
有著金色眼睛,遞給他們食物的女人,是月光。
暗示性實在太強了,都不用過多解釋些什麽。
也真夠奇怪的。
小時候陳念一直以為出現在他夢中的人,是和他做了一樣的夢。
唔,估計每一個小孩子都會這樣覺得吧,直到八九歲,他才明白夢是私人產物,他夢裡的人物都是出於自己的想象,至於那些人本身,也許正在他們的夢裡,和別人相見。
也許是因為他和陳詞的同源,自從進入到月光內部,雙生子之間的感應就越來越強烈,好像重新回到了十幾年前,剛剛誕生的時刻。
他們本是一體。
“不能夢見點有用的東西麽。”陳念小聲吐槽道,“好歹也夢一下幸存者的具體位置,和解藥的獲得方法啊。”
誰說不是呢?陳詞默默歎了口氣。
陳詞:“你有看清最後的那隻東西嗎?”
“海蛇一樣的怪物嗎?”陳念皺著眉頭想了想,“不是太清晰,但感覺它身體表面全都是金屬鱗片,而且根本沒辦法判斷出究竟有多粗。應該和麥克西尼米德加德一樣,也是一隻海皇吧。”
“耶夢加得,傳說中的北海巨妖,一隻巨大無比的蛇。它被困於環繞人間的無盡深海中,因為過於巨大,竟能碰到自己在另一端的尾巴,將整個世界環繞起來。”
陳詞輕輕地吐出口氣:“海龜也提到過這個名字。”
陳念琢磨道:“不過就算再怎麽搞,生物學母親只能有一個吧,就像克隆技術,只有提供卵細胞的才是真正母親。”
“不。”陳詞搖頭,“準確來說,提供遺傳物質的,會被稱作母親。”
陳念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閉上了。
遺傳物質……嗎?
陳詞:“不過正常情況下,不同物種的基因難以融合,融合的細胞幾乎不可能正常完成活動,更別說發育成完整個體了。”
陳詞已經從夢中平靜下來,他甚至想重新再回去睡一覺,試試能不能夢到點別的更有用的信息。
不過時間也來不及了,特戰隊長安排時間只有三個小時。
身邊傅天河睡得正沉,他兩眼緊閉,根本看不出在右側眼皮之下,藏著一顆鮮紅色的假眼。
陳詞伸出手,給他擦了下唇角的口水。
果然很累吧。
休息期間,他們一共經歷了七次空間重疊,還未發現其他由此通過的人。
要不就是這裡已經被封閉起來了,要不就是還未投入使用。
陳詞和陳念簡單吃了些東西,兄弟倆壓低聲音,隨便聊了會天,就到了休息結束的時間。
隊員們紛紛醒來,沙弗萊眉頭皺了幾秒鍾,睜開疲憊的雙眼,顯然沒睡夠。
任務途中,有的休息就不錯了,等他們把所有事都處理完,回到辰砂,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整備完畢,特戰隊解除了能量屏障的防護。
踏入獅鬃水母所在的區域。
剛一走出長廊,就看到三四隻組裝機器人圍在角落,將他們釋放的探測儀器堵得動彈不得。
“要抓住它們嗎?”
“走。”
幾名隊員悄無聲息地迅速靠近,機器人的攝像頭正對準角落裡的探測儀,未能發覺來自身後的危險。
只是樸實無華地一伸手,就將其成功抓住。
機器人這才意識到危險,腦袋一百八十度地轉向隊員,頭部的指示燈閃爍幾下,連掙扎都沒有,直接停止了運轉。
“喂!”隊員有些驚訝,你好歹也反抗一下啊!
這樣輕而易舉就抓到手裡,簡直毫無成就感可言。
“應該是把全部功能都放在了探索和搜集上,完全舍棄掉別的,就算遭受危險報廢,零件和能量也能被重新回收。”
傅天河走過來,他蹲下身,盡量和機器人保持在同一水平:“你們能看到吧,我們是從外面來的,正在尋找幸存者,如果願意同我們交流,麻煩給點信號。”
眾人屏息凝神,緊盯著機器人。
十幾秒鍾後,熄滅的指示燈突然閃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