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殘存下的記憶只剩下夢境裡的一些,竟然也會對那一直照顧著他們的異形,產生感情。
原初生物們也會這樣嗎?
對於那些低等的來說,應該不會吧,它們只剩下生存的本能,連智力都非常低下。
但像是海皇這樣的超級原初生物呢?
一路上他看到了麥克西尼流下眼淚,更是在米德加德體內感受到痛苦和憤怒。
好……好奇怪。
沙弗萊也想到陳念給他詳細講述過的夢,皺起眉頭。
只是他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用於培育兄弟倆的實驗室,應該在相當秘密的地方吧,他們只是從水族館的長廊穿過,就進入到了這裡。
他走到對側的門前,抬起手腕,識別身份卡。
只聽滴的一聲輕響,殘存的電力讓門艱難打開了。
然後,沙弗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培養間。
兩個相距不過五米的柱狀培養皿,以及中央前方的控制台。
陳詞和陳念當年所處的實驗室,並非唯一。
他向前走了幾步,能量檢測儀上的數據突然不穩地波動,但波形完全不同於之前的幾次空間重疊,更像是受到了某種紊亂影響。
“我們可能要接近能量源頭了。”沙弗萊道,他打開通訊頻道,向另一邊的特戰隊長匯報:“這裡可能隱藏著能量波動的源頭,你們那邊情況怎麽樣?”
“我們派出了探測機器人,發現了不少人類留下的痕跡,而且有許多非常新鮮。”特戰隊長的聲音不甚清晰,大概是能量波動干擾了信號頻道。
沙弗萊略一思索,道:“先在原地等我們一下,下次空間重疊,我們會與你們匯合,先一起去搜幸存者的蹤跡。”
“收到。”
這是當下最為妥當的決策。
一百二十多號人已經分成了三波,戴維斯小隊失去聯絡,行蹤不明。
隨著越發深入核心區域,他們不能再分散了,否則一旦信號干擾的情況再度發生,很難重新匯合。
況且,留著那個能量源,保持規律的空間重疊也很重要,不然有很多在現實中已經損壞道路沒法順利通過。
傅天河來到沙弗萊身邊,兩個人望著前方的培養室,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沙弗萊看向傅天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問道:“你會擔心嗎?”
傅天河:“擔心什麽?”
沙弗萊:“陳詞。”
“唔,沒什麽好擔心的吧?”
傅天河撓撓頭:“他還能當著我的面變成八爪魚怪物不成?而且就算變了也沒關系吧,只要靈魂還是熟悉的那個,搞搞人外好像也挺時髦的。”
沙弗萊忍不住失笑。
是啊,沒什麽好擔心的。
此刻的兄弟兩人一定比他們更加困擾,他們就不要表現出來,加重兄弟倆的心理負擔了。
“走吧,去見面看看。”
這方區域內的系統都保持著低能耗狀態,能夠支持最基本的運轉,包括溫度調節,相比外面零下十幾度的天寒地凍,確實要暖和不少。
一連開啟了七八道門,都是完全相同的房間布置,搞不清兄弟倆當初是在哪個房間裡被培育長大的。
這些空著的培養柱裡,曾經也浸泡著和他們一樣的胎兒嗎?
現在它們又都到哪裡去了?
這是個不能細想的問題,因為無論結果如何,都是那麽殘忍。
眼看著能量又要重新升高,傅天河攬住陳詞肩膀,道:“走吧,我們回去,和大部隊匯合。”
陳詞沉默地點點頭。
他回過身,最後看了一眼培養室,自從陳念做過那個夢之後,他就一直很在意,想著自己也能不能回憶起一些相關的畫面。
可是沒有。
就算再怎麽努力的想,他也什麽都記不得。
陳詞最早的記憶竟然是在五歲的時候,沙弗萊偷偷帶著他從白塔裡溜走,他記得男孩探頭探腦,仔細四處觀察著,躲開所有人的樣子。
哦,還有最後他們被抓到,沙弗萊挨訓委屈哭了,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
現在想來,可能是從前被保護得太好,沒有什麽深刻到足夠被記住的回憶吧。
如果自己也能像陳念一樣,稍微記得些就好了。
陳詞還是頭一次陷入這種,無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濟於事的局面,從小到大,他總能把所有事都做的非常好。
縈繞在心底的情緒,叫做挫敗嗎?
不過也無所謂了,弟弟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不該成為困擾的理由。
他們之間,無需攀比。
空間重疊再度發生之時,二十人的小隊重新踏上升降梯,他們經歷重重消毒,通過清掃區,進入到了上方其他人所在的區域。
大部隊正在等候。
隊員們席地而坐,抓緊時間整備,有不少人靠在牆邊,稍微打個盹休養精神。
特戰隊長也罕見地顯露出疲憊,但仍舊沒有休息,緊盯著虛擬屏中拍攝到的畫面。
“怎麽樣。”沙弗萊問。
隊長並未直接回答,他指了指屏幕,示意沙弗萊看。
因為光線不好,探測機器人拍攝到的畫面不太清晰。但能看出整座設施呈現出古羅馬角鬥場般的圓形,一層層的階梯向上,用環帶狀的走廊連接,牆壁上鑲嵌著數道厚重大門。